2018年11月9日 星期五

戰國台灣 - 啃食英雄的俠客 3

李信揹著女道士齊蝶、任蒼畫與另一名女倖存者走在黑暗的山洞中,與火車離得越遠,越看不見眼前的路。

他們只能憑著腳底下動鐵軌來確定他們是在,當走過一個六十度的大彎後,黑暗剝奪了視覺的感官,周圍只剩滴答的水聲。

三人如瞎子一般持續往前走。

危機就在身後,他們不得不摸黑快走。

「我們究竟在哪?」

女子的聲音顫抖著,聽得出她在極力控制恐懼。

李信向音源望去,聲音與他們一起移動,料想應該是被奇萊山道士周湛華拉出殭屍群,而僥倖存活的上班族女郎。

她只不過是約莫三十多歲的上班族,從沒碰過這生死攸關的危機,害怕實屬正常。

「剛才好像有聽廣播說快到鶯歌了。」任蒼畫邊走,邊回想火車駛入山洞前的事。

李信分析道:「我們由前頭駕駛室出來,所以應當是往北走。」

「我們還要走多遠?」上班族女郎說道。

「不要擔心,一定能出去的。」任蒼畫道。

「希望能趕快看見陽光。」上班族女郎道。

「現在時間是夜晚,要看見陽光有難度。」李信提醒道。

「你少說一句會死啊。」任蒼畫暗罵李信這個白目,自己是在安撫上班族女郎,沒有必要帶給對方恐慌。

「沒事,只要能出去就好。」上班族女郎道。

「是火車必經的山洞,一定會有出口。」

李信接話道:「除非,被吸血鬼堵住了。」

「看來你真的欠揍。」任蒼畫駡道。

「你雙手都廢了要怎麼揍我?」李信不以為意。

「這位先生不用顧慮我,沒關係。」上班族女郎道。

「先生?」李信暗自好笑,這上班族女郎年紀應該比他還大。

「小姐,你叫什麼名字?」任蒼畫道。

「我叫恭廣涵,你們兩位呢?」上班族女郎謙卑有禮自我介紹。

「我是任蒼畫,那個欠人揍的是李信。」

「剛才那蝙蝠還有吸血鬼都是真的?」恭廣涵心有餘悸道。

「你不會以為還在作夢吧。」李信道。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他們都是真的吸血鬼?」恭廣涵道。

「那道士都這麼說了,應當是如此。」李信道。

李信心想一會兒是吸血鬼,又一會兒是道士,這故事說出來也沒人信。

「你們真有勇氣,居然敢挺身而出面對那些怪物。」恭廣涵道。

「唉唷!」

李信忽地大叫。

「怎麼了?」任蒼畫能感到身邊的李信步伐突然踉蹌了幾步。

「我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絆倒。」李信向前跌了一跤,與背上的齊蝶一同倒在地。

任蒼畫眨了眨眼,凝神想看絆倒李信的東西,但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

「鐵軌嗎?」

「不是。」李信道。

恭廣涵道:「我腳前面也有怪東西,觸感是軟的。」

「究竟什麼東西!」任蒼畫沒有碰到,但鼻尖隱隱約約聞到一股腐臭。

李信站起身來,他依然用紙傘橫倚著趴在自己背上昏迷不醒的齊蝶,撐住她不置於下滑。

齊蝶與這被稱作灼妖傘的法器絕對是他們逃出生天的救命稻草。

「如果有打火機就好了……」

「欸,不是能以手機也能當照明用嗎?後面還有個手電筒。」

「對,我怎麼沒想到。」

「我沒手機。」任蒼畫道。

李信心想這個年代大概也只有任蒼畫沒手機了吧。

恭廣涵反覆摸遍身上的口袋嘆,隨後嘆道:「我的手機放在包包裡,包包在火車上。」

眾人明白事到如今,絕不可能回頭。

「我有,在我的屁股口袋。」李信說道。

「需要我幫你揹齊蝶嗎?」任蒼畫知道李信揹著齊蝶,應當是沒有空手能騰出來找手機。

「你雙手受傷,還想逞強?」李信道。

「任先生的手受傷,還是由我來拿李先生的手機吧。」

「我自己來……」

恭廣涵逕自走向李信,在黑暗中摸索著李信所在的位置,在確認是李信的身體後,便開始上下翻找。

「在下面一點……不是那裡……在後面,在屁股那邊。」

李信滿臉通紅,方才恭廣涵一陣亂摸,觸碰到十分尷尬的位置。

他呼了口氣,好險自己是在漆黑的洞穴中,恭廣涵看不清他通紅的臉。

而且自己在火車上還尿濕了褲子,他真是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啊!他們已經在山洞裡了。

恭廣涵絲毫不介意,掏出了李信的手機,按下了電源鍵。

藍光亮起,卻發現螢幕上有著蜘蛛網的裂痕。

恭廣涵無法從介面操作手機,這光線要當作照明有些許難度,觸控螢幕受損,實在無法調整亮度。

她拿著手機微弱的光線往那地板照去,只看得出像是某種布料。

「對了,用那個道士教的咒語。」李信將紙傘從齊蝶臀下抽出,遞給了恭廣涵。

「不會又形成一道火牆吧?」恭廣涵道。

「也可試試,不然那吸血鬼追來了怎麼辦。」李信道。

「你還記得嗎?」任蒼畫問道。

恭廣涵不可能忘記周湛華叮囑的救命咒語,直接唸道。

「赫赫炎官開火傘。」

酌妖傘的尖端冒出一團火球,火焰並沒有與傘接觸,像是有薄膜將火焰包覆,儼然成為臨時的火炬。

三人不禁嘖嘖稱奇。

恭廣涵將酌妖傘往那地板的異物照去,大驚失色。

是布沒錯。

是布製成的衣服,而衣服穿在人的身上,那人一動也不動的躺著。

「這是人的屍體!」李信道。

「這些都是!」任蒼畫往鐵軌延伸的前方望去,地上全是屍體。

屍體歪七扭八躺在鐵軌上。

「不,他們曾經是人的屍體。」

李信看出這些人的衣服破爛骯髒,眼珠混濁,臭味薰人,顯是死亡已久。

吸血鬼喚此處為傀儡山洞,這些人肯定曾為吸血鬼的食物,而被轉化為沒有意志的傀儡。

「莫非是殭屍!」恭廣涵驚呼。

李信點頭:「這群殭屍應當是被齊蝶殺死的。」

恭廣涵望向屍體,只見頭部、脊椎都有一處窟窿。

「殭屍也是人。」

任蒼畫不願將這些殭屍與人類做區隔。

衛央歌變成了殭屍,他還是人類,只不過無法控制自我。

縱使宛溪紗也變成了殭屍,那她也還是人類。

任蒼畫全身陡然一震,喃喃唸著:「宛溪紗不會變成殭屍,肯定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李信正想出言說任蒼畫幾句,卻感覺地板傳來震動,讓他站不住腳。

咔啦 咔啦 咔啦 咔啦 咔啦……

洞穴上方的石頭開始崩落。

「快跑。」李信大喊,揹著齊蝶邁步跑了起來。

恭廣涵手持灼妖傘跑在最前方,耀眼的火焰為兩人指路。

石頭崩塌的速度很快,忽然轟隆一陣巨響,岩石將他們後方的退路掩埋。

但沒過多久,地震停止了。

然而再走一會,他們也遇到了瓶頸,因為前方的道路也被石頭擋住。

「怎麼辦?」恭廣涵不安回望李信與任蒼畫。

「只能搬開石頭了。」任蒼畫如此說道,卻想到自己的手已報廢,全然幫不上忙。

李信將齊蝶輕輕放下,嘆氣道:「恭小姐,看來只能由我倆來搞定這擋人的石頭了。」

「抱歉。」任蒼畫道。

「任先生是為了想救車廂的人,逼不得已與那魏風打鬥,才受了傷,這岩石就交給我吧。」

李信在說話時,已開始搬起了石塊。

「多多指教,李先生。」恭廣涵向李信微微鞠躬。

李信抓了抓頭,實在受不了恭廣涵的拘謹。

「我有一件事要說,別叫我們先生了。還有,我們的年紀比你還小。」

「什麼?你是說我的歲數比你們大?」恭廣涵聲音陡然高了八度。

「敢問恭小姐今年貴庚?」李信道。

「二十九。」恭廣涵道。

「我和任蒼畫是高中生。」李信道。

「什麼!」恭廣涵道。

「所以別叫我們先生了。」李信道。

「那好,我們彼此直呼對方的名字。」恭廣涵道。

李信想到稱呼比自己年齡較大的女性,是不是該加個「姐」的稱呼。

轉念就想算了,現在情況危機,也不是拘泥於稱謂的時候,順其自然吧。

可恭廣涵突然就換一個人似的。

她時不時對於要石頭搬運作業提出意見,也細心察看任蒼畫與齊蝶的傷勢。

恭廣涵把高跟鞋的鞋根敲掉,將及腰的長髮紮成馬尾,捲起袖子,與李信一同搬石頭。

她本來的拘謹,轉化成一種禮貌。

恭廣涵在知道自己是三人之中最為年長的人後,決定不能丟了身為長輩的面子,壓下心中的恐懼,扮演好長輩的角色。

「廣涵……姐,你突然變得很積極耶。」李信搬著石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恭廣涵聽得李信稱自己為姐,心中一喜,拍著胸口:「這是獅子座應當的。」

「星座什麼的參考就好。」李信翻著白眼,星座命盤若真能掌握一個人的命運,世事不就一帆風順了。

難不成今天一起搭乘火車的人都是共享同一個命運嗎?

「我也沒很信,只是就星座個性分析而已。」

恭廣涵瞥過頭,諾諾地回答,實則說了個謊,她對於星座、血型、卡羅牌、紫微斗數都信個三成。

在恭廣涵的手機裡有三個運勢app,每一天早晨她都會點開,然後相信其中對自己有利的訊息。

她信命運,但她只相信她想要相信的。

說是自我欺騙也好,自我安慰也罷,看了好的運勢總會有激勵人心的感覺。

「這石牆究竟還有多厚啊!」

李信與持續進行搬運石頭的作業,約莫搬了一個多小時,卻絲毫不見岩石堆減少,累得一屁股躺在地上。

「不會是整座山洞都塌了吧?」恭廣涵也稍作休息,她的力氣透支,雙手微微顫抖。

但愛面子逞強的恭廣涵,並沒有把怨言說出口。

「也幸好有這坍方,不然吸血鬼輕而易舉就追上我們了。」李信道。

「但我們被困在這裡了。」恭廣涵道。

「外頭若是發現火車失事,應該會派搜救隊吧?」李信道。

「若是隧道長,要開挖也需要時間。」恭廣涵道。

「那我們只能準備長期抗戰了。」李信道。

「這些石頭一時半刻搬不完,若是長期抗戰,水分的問題就是近憂。」李信道。

「野外求生若是缺水,只能喝排泄物補充人體所需的水分。」恭廣涵道。

雖說喝尿以求生是必需的,但李信還是有些抗拒,加快速度搬開石塊,希望就只差這一點就能。

當李信挪開一個大石頭,發現下面有奇怪的金屬光澤,銀色的外表凸顯了與周遭岩石的不同。

李信覺得有異,開始把那金屬附近的石塊移開,金屬成形,一張臉登時浮現在石牆中。

「這是什麼?」李信向夥伴高呼。

「人臉?」恭廣涵放下手中石頭,跑來一查究竟。

卻見這張臉雖有著人形五官,卻過於單調,加上有著某種金屬的銀皮,倒像是一副面具。

「是殭屍嗎?」

李信伸手敲了敲那張臉,發現觸感極為堅硬。

金屬的五官霎時開始跳動,眼皮抖落灰塵,嘴巴上下開闔,發出尖銳的女性語音。

「你好,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機器人?感覺好像siri喔。」李信道。

「肯定的,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這機器壞掉了?」李信歪著頭。

「你才壞了……」機器人特斯拉2100反唇罵道。

「這機器能對話!」李信煞是驚訝,沒料到一個機器人居然能有智慧反諷自己。

「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李信與恭廣涵、任蒼畫對望,知道應該是軟體設定以這句作為答覆,深吸一口氣:「特斯拉2100型機器人,你能為我做些什麼?」

「任何程序准許的事。」特斯拉2100型道。

「所以你應該有裝機器人三法囉。」李信道。

第一法則

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坐視人類受到傷害。

第二法則

除非違背第一法則,否則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命令。

第三法則

除非違背第一或第二法則,否則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

「機器人三定律(Three Laws of Robotics) 由以撒·艾西莫夫(Isaac Asimov)所架立的概念。但很抱歉我並無裝設這程式碼。」

「可你還是會幫助我們?」李信道。

「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會幫助所有的人。」

任蒼畫緊皺著眉,光是這「所有的人」就很耐人尋味。

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機器人,居然說能幫助任何人。

以現代的科技而言,居然有個挖礦機器人具有高度的智能,這機器應該是在什麼科技博覽會大放異彩才對,可是卻被藏身在山洞之中,怎麼想都很詭異。

「告訴我,我們在哪?」李信直接問道。

「天臺城邊境傀儡山洞,座落於風櫃店境內。」

「什麼跟什麼!這天臺城、風櫃店又是什麼鬼東西?」李信道。

「天臺城是天子封與血族的領地,風櫃店因有鐵器鑄造的所用的千具風櫃而得名。」

恭廣涵反覆唸著:「風櫃店……好熟的名字。」

「你有印象?」李信道。

「啊!」恭廣涵睜大了眼。

「什麼?」李信道。

「風櫃店是樹林的古名。」恭廣涵道。

李信心想這機器檔案庫是只裝歷史資料嗎,為何拐彎抹角說是風櫃店。

「所以我們現在人在樹林的某處山洞或隧道裡?」李信道。

「應該是。」恭廣涵道。

「是樹林直說不就得了,還說什麼天臺城跟風櫃店。」李信道。

「天臺城,這詞好像吸血鬼與道士也說過。」恭廣涵道。

「還有十字城、伊斯卡烈,天知道是什麼鬼。」李信道。

斯特拉2100型逕自說道:「獸王直隸十字城,由天子冊封與獸族的領地。伊斯卡烈為設在十字城的司法機關,立場超然,專門獵殺、審判各種族的異端。」

「有說跟沒說一樣。」李信攤手,完全不曉得這機器人在說些什麼。

「資訊不用了,你能救我們出去嗎?」恭廣涵道。

「我能告訴你們傀儡山洞緊急出口的方位。」特斯拉2100型道。

「太好了。」恭廣涵道。

「在往推進十尺,依照分析,你們應該從右邊的石堆開挖。」

「你確定?」任蒼畫對這來路不明的機器感到懷疑。

「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當然確定。」

「也只能相信他了。」李信道。

「另外,請熄滅火焰,我的偵測器能發現到含氧量正急速減少。」特斯拉2100型道。

「但我們不就看不到東西了?」李信道。

「摸黑可以搬石頭,沒有氧氣不能搬石頭。」特斯拉2100型道。

「只能小心一點了。」李信道。

「這傘的火怎麼熄滅?」

恭廣涵才舉起灼妖傘,傘尖的火焰似通曉人意,慢慢減弱為火苗,最後消失在傘上。

李信立刻走向石堆右側,開始著手搬石頭。

因為伸手難見五指,李信與恭廣涵的搬運作業更加緩慢。

不一會兒李信滿頭大汗,開口向特斯拉2100型問道:「特斯拉,我們得搬到什麼時候?」

「兩人的體力、消耗的含氧量、石堆體積厚度來分析,約莫在聖武一百三十六年十一月十日寅時能夠搬完。」

「不能明確的來講嗎?」李信一個字也聽不懂。

「聖武一百三十六年十一月十日寅時,十分明確。」

「那不明確的說法呢。」李信反問。

「再挖五個時辰。」特斯拉2100型道。

「一個時辰是兩個小時,所以還有十個小時的工程。」恭廣涵沉吟唸著。

「這不是比較明確嗎?」李信道。

「沒有。」特斯拉2100型不認同說道。

「不過明明是高科技,為何用是時辰記事,還有聖武是怎麼一回事?」李信道。

「聖武是當今周天子的年號,天子曾下令禁止使用古文明用語。」

「時辰、年號才是古代用的吧。」李信道。

「又是周天子,又是機器人……」

任蒼畫一旁聽著,突然有個很荒唐的想法,這機器人或許是什麼先進文明的產物也不一定。

「聖武一百三十六年,如果換算成西元是幾年?」任蒼畫道。

「西元2318年。」特斯拉2100型道。

「2318?你確定?」

任蒼畫詫異不已,這答案可超乎他意料,他們此刻是在未來?

眾人的神情同時僵硬,均沒想到機器人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

「我是2100年製造的安德魯機器人,我在大圖書館歷經218個冬天,而後被重設在風櫃店擔任挖掘作業。」

「這裡是未來?」任蒼畫道。

「是聖武一百三十六年。」特斯拉2100型道。

「不,我們來自西元2018年,民國107年。」

「分析……」特斯拉2100型一時陷入沉默。

「喂喂……說清楚。」李信掄起拳頭往機器人的腦袋重重一搥。

「你們是天選之人。」特斯拉2100型道。

「天選……啥?」李信不解道。

「被天子從遠古召喚出來的人。」特斯拉2100型道。

「召喚?我們來自西元2018。」

「使用西元的古代帝國都已經消失了。」特斯拉2100型道。

「什麼?」

「消失、凋零、滅絕、絕種、不存在。」特斯拉2100型補充道。

眾人一時全屏住氣息,自己的時代竟然滅絕了。

「西元的古文明為何會消失?」恭廣涵順著機器人的話問道。

「核彈。」機器人簡潔有力說道。

「第三次世界大戰當真降臨了嗎?」李信道。

「我的資料庫並無更新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資料,但是世界的確被火焰所燃燒殆盡。」

「那臺灣呢?」李信道。

「臺灣,現名為蓬萊,是少數未受核子侵蝕的島嶼。」

「呼……」恭廣涵聽得臺灣沒有被戰火攻擊,不禁緩了一口氣。

「你能詳細說說大戰嗎?」李信道。

「我的資料庫並未更新第三次世界大戰,我只能模擬當時的情境。」

「你的模擬是?」李信道。

「世界兩大強權中國和美國的經濟下跌,為爭取最後的資源,中美關係日漸僵化,太平洋島鏈的戰事一觸即發。」

「太平洋島鏈是臺灣、菲律賓……還有啥來著。」李信道。

「島鏈之中韓國、日本、臺灣、菲律賓、中南半島、是最具戰略價值。模擬之中,以韓國與臺灣的複雜國勢最有可能引發戰端。」

「臺灣沒受波及,就結果論是韓國先掀起了戰火?」李信道。

「肯定的。」

「好險不是臺灣。」李信道。

「並非好險,戰爭的引起是經過策劃的。」

「怎麼說?」李信問道。

「臺灣政府在知道戰爭無可避免後,決定派出間諜在南北韓境內挑起民族紛爭,兩面三刀的政府同時為美中兩國效力,進而躲過核戰。」

「沒想到政府官員額外聰明了一次。」李信感嘆道。

任蒼畫一聽,立馬踹了李信一腳。

「幹嘛!」李信吃痛,身體不穩而跌倒。

「挑起戰事,這很聰明嗎?」任蒼畫破口大罵。

「如果真的有人要死、有國家要開戰,不管是哪一國,我都不希望是臺灣。」

「你說的對,但是有這想法就是欠揍。」

任蒼畫一腳震地,凜然不可侵犯。

「對就是對,誰管你什麼理念。別以為你殘了,我就不敢動手。」

李信深知好友任蒼畫的想法,見義勇為,不容見到有人被欺侮。

他雖佩服,但也太不切實際。

齊蝶身負絕世武功,但她既不是俠,也不是英雄,只是一個復仇者。

周湛華救了他們,但很明顯能力不足以戰勝血族,任蒼畫也一樣,而他甚至無法比肩周湛華,只能用犧牲,來成全眾人。

這就是英雄嗎?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才不是。

「看我把你打醒。」李信大吼。

「沒了雙臂,我依然能打得你滿地找牙。」任蒼畫拉開八極架勢。

「你們別吵了。」恭廣涵分開兩人,轉頭又向斯特拉2100型問道:「你說我們是天選之人。」

「由周天子所選的人。」

「天子應該是此刻這國家的君主吧,既是天子所選,為何又被送入血族的窩中。」

「因為你們是天子從過去的世界挑選,獻給血族的糧食。」

「什麼!」眾人同時驚呼。

「國家需要安定,血族需要糧食,不能犧牲國民,只能從過去傳送必要的資源。」

眾人思緒混亂,一整個車廂的人都只不過是血族的糧食。

「我們也是人,天子怎麼可以這樣。」

「世界產生數次饑荒,很多人會死,西元2018環境尚未變動,與其讓人類虛度光陰餓死,不如死得其所,幫助穩定蓬萊現在的和平。」

「去你的周天子。」李信罵道,這算哪門子君王啊。

任蒼畫冷笑道:「你方才還在讚許臺灣利用韓國引發大戰的行為,一舉保全了自己國家。殊不知周天子也是利用其他人命來穩定國政而已,皆是一樣的冷血。」

李信不語。

自私。

自私是人的天性。

不正當的行為施加在別人身上,視為理所當然。若是反加諸於自己,卻無法承受。

這不是正義。

李信雖為了朋友著想,但所作所為與正義沾不上邊。

「周天子帶我們到未來,也能讓我們回到過去嗎?」恭廣涵道。

「稱號、內力、仙術皆非我資料庫所能解釋的。」

「意思是你不知道。」李信道。

「資料庫中沒有相關資料,無法分析,無法模擬。」

「算了,還是先脫離這狗屎山洞再說吧。」

李信俯身抬起一顆石頭,忽然下方有東西竄起。

空中傳出翅膀快速拍動的聲音。

「是一隻蝙蝠。」

周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耳朵傳來的聲音與在車廂時聽到得一樣,李信只能大膽的猜測。

蝙蝠振翅的聲響在密閉的空間中來回鼓盪,挑起了眾人的恐懼。

「莫非是那吸血鬼變的,居然在這時候碰見她。」任蒼畫道。

齊蝶一舉斬下九百多隻蝙蝠,而後又被周湛華襲擊,僅剩下一隻蝙蝠飛快地逃逸,不見蹤影。

卻沒想到在這裡讓他們碰上了那最後一隻苟延殘喘的蝙蝠。

「赫赫炎官……」恭廣涵正想唸喚醒灼妖傘的咒語。

「不行!若是氧氣再減少,我們直接就會缺氧而死。」李信急忙阻止。

若是又跑出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牆,不需片刻,直接就會氣絕身亡。

黑暗之中的蝙蝠,佔盡所有掠食者優勢,若是遲疑下去,所有人都會被咬。

李信咬牙,只能以最小犧牲解決這危機。

「偉大的吸血鬼大人喔,請接受您卑微僕人的奉獻。」

李信高舉左手,單膝跪下,一動也不動的等待蝙蝠降臨。

「你在幹什麼?」恭廣涵一怔,不知為何李信突出此言。

「奉上我的血液。」李信道。

戰國台灣 - 啃食英雄的俠客 2

仙者乃非松喬倫,
亦無英魄與烈魂。
太乙主宰先氤氳,
彼但墮落鬼非神。

手持長劍的少女,嘴中喃喃唸著某種咒語,怒目直視黑色洋裝的女吸血鬼雅兒.厲侯爵。

紅眼蝙蝠從傾倒的車廂內消失,全隱入了雅兒的裙襬,乘客只剩寥寥數人存活。

魏風仍橫立在牆上,手抓著任蒼畫的雙臂,看見有大敵闖入,開始扭轉他的關節,任蒼畫的骨骼頓時發出巨響。

任蒼畫只能咬牙忍住痛苦,魏風閃過了他一拳,接住了他全部的攻勢。

魏風的速度與力量遠在自己之上。

不是不能拼命,而是要如何拼命才能戰勝魏風。

任蒼畫除了雙手被制服之外,並未被被吸血,興許是因為任蒼畫和魏風在纏鬥,讓他免於蝙蝠的森森獠牙。

這讓他看到一線生機,冷靜不是他的強項,但現在他必須冷靜。

任蒼畫眼前的景象如屠宰場般血腥,許多乘客已死去,剩下的人瑟縮在一旁,李信也癱倒在地,但不知身後的任蒼畫衛央歌與宛溪紗兩人的情況。

持劍的少女,眼神銳利有神,她穿著被血染紅的白袍,下半身卻是破爛的牛仔褲。

僅存的少數乘客都知道少女打扮雖有些怪異,但她手中的劍令蝙蝠飛竄逃避,絕對具有能力逆轉戰局。

雅兒伸出白嫩細指抹去嘴角鮮血,媚眼半睜半閉,容態煞是嬌艷欲滴。

飽食鮮血的雅兒,對著持劍少女呵呵笑道:「你這奇萊峰道姑,這麼想不開,居然敢追到傀儡洞窟。」

「既然是來取走你狗命,就沒想活著出去。」持劍少女喝道。

「你能逼我幻化為蝙蝠,就評為甲等血糧。」雅兒將修長的黑髮甩向一側,盡顯高傲,。

「我不需要你的評分。」持劍少女冷冷道。

「妳知道我是誰嗎?」雅兒道。

「天臺城,血族厲家世傳二品侯爵,雅兒。」

任蒼畫腦子一片混亂,奇萊峰他是有聽過,乃是臺灣百岳之一,以山難頻繁而聞名,但他可不記得上面有什麼道觀,這天臺城又是哪裡?

「我血族領地是天臺帝國,不是城。」雅兒糾正道。

「當年,血族魅皇后不是帶領部族向聯軍俯首稱臣嗎?」持劍少女道。

「那是過去的事了。」雅兒道。

「稱臣封城者,皆需受天子支配,區區血族膽敢妄稱為帝!」持劍少女道。

「區區?可笑!一百三十年來血族夜益壯大,天子之位早應禪讓給魅皇后。」雅兒道。

「便是有你這血族敗類才會讓諸國再起紛爭。」持劍少女道。

魏風此時說道:「我天臺城向來與奇萊山素無瓜葛,為何擅闖我血族洞窟。」

「雅兒在我奇萊山胡作非為,恣意傷人,此舉天理難容。」持劍少女道。

「我官襲侯爵,你奇萊山地處中立,若非得伊斯卡烈機關的手諭,不能拿我。」雅兒道。

「你說的是手諭,是指我手上的這個嗎?」

少女從懷中拿出一張卷軸,抓著一側,讓長紙隨地心引力攤開。

一頭雄獅嘶吼的圖徽印在紙上,那是屬於伊斯卡烈機關的落款,雅兒見到不由得心神一凜。

「沒料到妳一個道士居然加入了獸王直隸十字城。」雅兒道。

「我背棄了師尊、我的自尊、我的寶器,只為了能親手殺了你。」

少女殺意濃烈,劍上精光大盛,氣氛一時凍結。

在這昏暗的車廂內,餘下的乘客們絲毫不明白現在的情勢,但都害怕著蝙蝠的化身雅兒,期望著持劍少女能趕快解決她。

吸血鬼眼力非常,魏風從遠方細細打量這手諭上的文字。

魏風道:「看這手諭,這位道姑仙諱喚作齊蝶。」

「正是。」

「炎官齊蝶?」

「炎官之名已隨寶器奉還。」道士齊蝶迴身橫劍,顯示自己只有配戴長劍,已與奇萊山劃清界線。

魏風微笑,失去了天子封號的道士不足為懼。

「莫非你就是齊遇的妹妹?」雅兒頭一歪,十分詫異。

「你沒有資格說大師兄的名字。」齊蝶道。

「你這人真奇怪,我又沒殺死齊遇。」雅兒道。

「你沒有殺了大師兄,你把他變成了吸血鬼。」齊蝶道。

「道士不是嚮往長生不老嗎,我這是助你們一臂之力。」雅兒道。

「一介清心寡欲的修道之士,變成吸食人血的怪物,就是莫大的恥辱。」齊蝶道。

「是他輸給了我,我只是依言取走戰利品。」雅兒道。

「因為你,齊遇師兄現在被關在黑羅樓最底層。」齊蝶道。

「這故事告訴我們,不要輕易敗與旁人。」雅兒道。

「齊遇師兄輸的,由我討回來。」齊蝶握緊長劍。

魏風望著攤開的卷軸:「你這張來自伊斯卡烈的通緝手諭,並非不論生死,只是傳喚受審罷了。」

「既然如此,雅兒·厲侯爵你願意配戴枷鎖,隨我回伊斯卡烈機關嗎?」

齊蝶拿出一份手銬直接拋在地上,示意要雅兒自己戴上,束手就擒。

金屬的手銬上刻著篆文,文字中的法力能鎮鎖百邪,果然是由獸王直隸十字城伊斯卡烈工匠所精心打造的枷鎖。

若是吸血鬼銬上了手銬,必然無法幻化為蝙蝠。

「伊斯卡烈」是天子屬意由獸王建立的特務機關,掃除世間一切邪惡,同時牽制血族。

魏風知道要解決這事,只要雅兒乖乖配合,之後利用天臺城的外交關係,便可輕易以侯爵身分赦免罪狀。

只可惜雅兒向來目空一切,驕而不群,無視所有規則律法。

典型的血族。

「你要有本事,就逼我就範吧。」雅兒將手銬踢到一旁。

齊蝶早料到雅兒.厲侯爵是性格高傲的吸血鬼,絕不會束手。

手諭,只是讓齊蝶方便行事的藉口。

「我不只逼你就範,還會獵殺你千條命,卸掉四肢帶回去機關。」

「外頭是白晝才給你搶了先機,這裡是不見天日的洞窟,我看你怎麼拿我。」

雅兒話說完,斗篷一翻遮住全身,身體又幻化為了蝙蝠。

蝙蝠飛散,如一道濃濃黑霧襲向齊蝶。

齊蝶沉重應戰,一劍斜掃,黑霧登時被切成了兩半。

數十隻蝙蝠的翅膀被斬斷,卻沒有死去,反而拖著身體爬向乘客,對著人體就張嘴咬住,乘客們在度恐慌了起來。

齊蝶柳眉一蹙,乘客的存在毫無疑問是雅兒的生命補充袋。

不論造成多少傷害,雅兒都能就地補充,第一時間自己讓她逃走,任務

蝙蝠團團繞著齊蝶打轉,但完全無法飛入齊蝶的劍圍之中。

此時雅兒改變了策略,大量蝙蝠在齊蝶的眼前凝聚,一頭長髮顯現,在空中飄逸。

齊蝶知道吸血鬼變成實體,必然會浮現弱點,瞄準心臟與頭顱,可以消耗雅兒不少能量。

長劍疾速刺出。

雅兒形塑了半張臉,血盆半口露出嘲諷的微笑。

「黑翼衣幻形,錐。」

齊蝶霎時感到身後蝙蝠翅膀鼓動,尖銳風聲往她背心襲來。

雅兒現身的只有半個頭顱,其餘的身體部位在齊蝶的背後成形,形成一個尖銳的圓錐。

「奇萊劍法,無念。」

嘶……

圓錐撕裂了齊蝶的長袍。

空氣凝結,雅兒看見了圓錐穿透目標,忍不住得意大笑。

笑容凝結。

雅兒的眼睛與嘴巴被切開,一道強而有力的劍氣在空間中震盪,令十尺外的任蒼畫皮膚也劃破。

齊蝶劍招已然得手。

防才危急時,齊蝶左手以劍柄架開圓錐,右手劍的軌道不變。

劍速如電,雅兒發笑時,「無念」斬擊已將她的半張一分為二,隨即反手收劍入鞘。

魏風也只看見了收劍的動作,沒想到齊蝶劍速快絕至廝。

上千隻紅眼蝙蝠憤怒的吱吱高叫,聲音穿腦,眾人耳膜有如刀割,紛紛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齊蝶甩了甩破了洞的寬袖,仍握著劍,表面平靜,彷彿不為尖銳音波所動,實際上鼻中氣息紊亂無章。

「無念」施展不能有任何情緒波動,而她性情如火,殺意盈滿心頭,犯了大忌。

無念心不染,端坐紫金蓮。

此招是齊蝶的壓箱寶,她料想若是雅兒完整成形,再以無念的神速將雅兒的腦袋搬家,定能造成致命傷害。

「你這道姑還有點本事。」

雅兒的聲音從黑暗傳出,齊蝶難以分辨她在何處幻化成形。

「不是我有本事,是你沒本事。」

齊蝶想起大師兄居然敗給這吸血鬼,忍不住反唇相譏,將她臭得一無是處。

雅兒身為血族,更是至高的貴族,心高氣傲不容自尊受辱,狂怒難遏,大吼:

「起來吧,我的奴僕們!」

方才最先被紅眼蝙蝠咬的火車駕駛背脊顫抖,肌肉像觸了電一般開始扭動,搖搖晃晃站起了身。

火車駕駛一拐一跛地向齊蝶移動。

李信在齊蝶身後看著這驚人的一幕,他在駕駛室裡,確認駕駛已斷了氣,如今卻能行走。

是變成了吸血鬼?

不,應該算是沒有自我意志的殭屍。

血液乾竭的屍體全都應他們此刻的主人雅兒·厲侯爵的命令從地面爬起。

齊蝶邁步走了過去,一劍將火車駕駛頭顱削飛。

李信看過無數生化殭屍電影,知道殭屍只要攻擊中樞便會死亡,殭屍對齊蝶而言應該是不放在眼裡才是。

只見齊蝶身形一過,腦袋紛飛。

殭屍的脖子缺口冷不防射出數道蝙蝠圓錐,但全讓齊蝶打落。

此時齊蝶走向一名身懷六甲的孕婦,孕婦 雖然被蝙蝠咬中,但一息尚存。

孕婦奮力瑟縮著身子,雙手護著凸起的肚皮。

齊蝶走上前,冷酷的眼睛對上充滿母愛的眼神。

齊蝶沒有多說話,提起長劍刺出,劍身從眼睛貫穿了孕婦的頭顱。

眾人瞪大了眼,全稟住了呼吸,難以置信看著孕婦被女道士所殺。

齊蝶沒有停下腳步,長劍所到之處,哀號又起。

李信在後頭慌張大叫:「等等等等……大俠!仙姑!你在幹什麼!」

「做我本就該做的事,給她們一個痛快。」齊蝶冷酷道。

「什麼痛快不痛快,你這是濫殺無辜。」李信道。

「等他們變成殭屍,就不無辜了。」齊蝶道。

「你也要殺了我嗎?」李信驚道。

齊蝶聞到一股尿騷味,往李信褲襠看去。

「你運氣好,尚未被咬。」齊蝶道。

李信自己也沒發現,他方才因為害怕蝙蝠而嚇尿了一褲子。卻也讓吸血蝙蝠厭惡,選擇以其他目標吸血,湊巧逃過一劫。

「怎麼會……你不是我們的救星嗎?」

齊蝶非俠,亦非仙。

只是復仇者。

蝙蝠是雅兒的化身,被蝙蝠咬中,便是讓吸血鬼的牙齒感染,吸血鬼的詛咒永遠刻在人體之內,令屍體變成殭屍。

要真正轉化為吸血鬼還需要飲下主人的血液,否則只是一具沒有思考的走肉行屍。

同時,只要沒有殺死雅兒,蝙蝠就會持續汲取乘客的鮮血。

然而持續吸血的血族是無法殺死的。

齊蝶不得不做出這個選擇。

正確且能殺死雅兒的選擇。

李信低頭看向自己的下半身,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禁,心想若是遭雅兒的蝙蝠咬中,也會被齊蝶所殺嗎?

在這被吸血鬼吸光血咬是死,出去,

想要逃跑意念盈滿李信的心頭,可是任蒼畫被輕易抓住,在後頭的宛溪紗與衛央歌生死不明,自己就這麼拋下他們好嗎。

「赫赫炎官開火傘。」

齊蝶左手拇指輕輕彈起劍鞘,金屬劍鞘登時發出古鐘巨響。

被齊蝶劍所砍中的屍體燃起了火舌,烈焰席捲半截車廂。

「真殘忍。」

蝙蝠因為下方的火焰而在上方盤旋,雅兒的聲音在車廂迴盪。

「殘忍的是吸取人血,恣意妄為的吸血鬼。」齊蝶道。

「吸血鬼身為食物鏈的頂端,捕食下層的人類不是很正常的嗎?你吃豬肉,會覺得殘忍嗎?」雅兒道。

「人類與你們不一樣。」齊蝶道。

「嘻嘻……你的師哥呢,他不是也變成吸血鬼。」雅兒吃吃笑著。

「黑羅樓戒備森嚴,我遲早會潛入殺了他。在這之前,我要拿你的頭回去。」齊蝶道。

「很可惜,你沒這機會。」雅兒道。

數名殭屍從地面站起,拖著腳步,仍是不放棄地上前想攻擊齊蝶。

任蒼畫感到身後殭屍湧出,突然之間一頭殭屍撞到了自己的肩膀。

他看到那殭屍,不由得嚇呆,竟是身穿高中制服的衛央歌。

難道說連宛溪紗也……

不會的!

齊蝶面對殭屍潮,一劍揮出。

前方三頭的殭屍頭顱掉落,身體各部位射出了數十道黑色圓錐。

黑錐數量令齊蝶大吃一驚。

齊蝶連忙舉劍要擋,背心陡然傳來劇痛。

「以為身後有火焰,就是安全的嗎?」滿天的蝙蝠發出恥笑。

鐵錐從齊蝶背脊飛出,蝙蝠貪婪的舔舐身上的血。

齊蝶斬下了來自前方的攻擊,但卻沒想到身後仍有蝙蝠幻化的黑錐。

「道士的鮮血,果然甜美。」

齊蝶感到喉嚨氣血上湧,方才的鐵錐直穿透了體內的臟器。

「你把自己的蝙蝠化身藏在了殭屍身體內,同時也在背後攻擊嗎。」齊蝶道。

「衝動的人對於後面的攻擊總是會疏忽,第一次我用圓錐攻擊時就已看出來。我可是參與過百年大戰的血族,你這小乳臭未乾的道士小娃還太嫩了。」

「只是給蚊子盯罷了。」齊蝶不肯露出一絲疲態,壓住上湧的鮮血,硬是吞了下去。

「我就把你的血吸乾,讓你變成殭屍走回奇萊山,在你的額頭上刻下我的名字,沿路的人們會品頭論足說道:看哪,這就是奇萊山不自量力的道士。」

「咳,你在百年大戰,是用話語言把對方說死的嗎?」

齊蝶竭力調整氣息,嘴上仍是不忘激怒雅兒。

雅兒怒叱:「黑翼衣幻形,千錐。」

蝙蝠盤旋飛舞,全變成了繡花針般細的圓錐。

漫天黑針停滯在空中,彷彿落英停駐在凋謝的剎那。

「如果你能同時砍斷這一千隻針,也就能殺了我。反之,死的就是你。」雅兒道。

「我等很久了。」

齊蝶本就無法在傀儡山洞中與雅兒打消耗戰,不斷激怒對方,就是要讓對方傾盡全力與自己戰鬥。

把鐵錐全毀掉,一個都不剩。

惟有「無念」能辦到。

齊蝶本有更強大的奇萊劍招,但這劍要快,要瞄準所有的雅兒化身,除了無念別無他法。

她凝劍而立,精神集中在感受周遭的空氣流動。

瞬息。

風動。

蝙蝠黑錐傾瀉襲擊。

長劍無念快絕神走。

車廂內下起了黑雨,黑色的蝠翼無聲無息飄落。

齊蝶佇立,劍未入鞘,蝙蝠雨以她為圓心下著。

李信雙眼發怔地看著蝙蝠雨掉落,雖覺得

「贏了嗎?」

突然,齊蝶的身體大幅度彎曲,從她的大腿、肩胛、後腦飛出了數道黑影,齊蝶也隨即倒下。

黑影聚集,雅兒的妖魅豐唇浮現。

「居然斬下了我九百八十七枚黑錐!齊蝶是嗎,我會記得你的名字。」

魏風聽雅兒的聲音淡薄無力,方才對決真的有驚無險。

齊蝶的劍很快,是奇萊山最快的劍,卻仍少了十三道縫隙。

雅兒暗叫一聲僥倖,若非齊蝶先受傷,當真可以了結她的生命。

魏風看著眼前的慘狀,這趟糧食補給儼然付諸東流,不禁嘆道:「真浪費,不過得到一具道士殭屍,這也不吃虧。」

雅兒凝聚形體,用美艷的半張臉龐,看向車廂內寥寥無幾的乘客。

火紅的瞳孔看到了肥美的目標「李信」,半邊臉直接凌空飛向李信。

錚。

金屬敲擊聲忽地響起。

雅兒的臉還沒襲擊到李信便分裂四散,僅剩唯一一隻紅眼蝙蝠仍揮動殘破的羽翼,轉眼逃竄無蹤。

火車的地板、左窗、右窗、頂部四面畫出一條長線,車廂霎時攔腰分開。

這條線直接將車廂隔離開來,一邊堆滿燃著火的屍體,一邊是殭屍群。

魏風大吃一驚,沒想到雅兒居然被攻擊了。

是誰?齊蝶的後腦杓被黑錐刺入,縱然不死,尋常人也絕無餘力反擊。

魏風感到一股勁力從旁衝向自己的下巴。

那近距離發出勁力的男人吼道:「你這娘跑吸血鬼,我們再打過。」

那男人正是任蒼畫。

魏風眼睛往下一瞟,剛才疏忽讓任蒼畫逮到縫隙攻擊,可自己沒放開對他的束縛,對方的手想必受了不少傷害。

任蒼畫的肘脫臼,拳骨更碎成數節。

齊蝶敗北,又有突發狀況發生,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只犧牲了一肘一拳,解開了怪物對自己的束縛。

值!

「吸血敗類,我們的決鬥可還沒結束。」任蒼畫道。

「喔齁, 以人類來說你挺有種的,可你現在還有什麼本錢能跟我鬥。」魏風道。

任蒼畫的襲擊,僅僅令魏風退了一步。

對於任蒼畫而言,有這一步就夠了。

魏風揮手,周遭的殭屍全湧向了任蒼畫。

他雖非殭屍的實際主人,但他們屬於同一氏族,上位者能夠對奴隸施展簡單的指令。

「衛央歌別過來!」任蒼畫看到昔日的同伴伸出手,張開大嘴走向自己,這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跟我戰,先越過這些殭屍吧。」

魏風好整以暇,壓根不把任蒼畫放在眼裡,那造成雅兒形體四散、車廂裂為兩截的線條才是危機。

線條擴增,前車廂向後平移,李信看到上方窗戶有人用一把「紙傘」將車廂推開。

李信猜想他應該是救了自己免於蝙蝠白牙咬中的人。

一人張開傘,跳入車廂之中。

李信視角平移,發現這人個頭矮小,仔細往臉瞧去,皮膚白嫩精細,像是剛發育的少年。

服裝與齊蝶類似,似從古裝電影走出來一樣,只不過少年穿了全套青色道袍,衣袂飄飄,小小年紀英氣逼人。

「來者何人!」魏風喝道。

「奇萊山,周湛華。」

「沒想到齊蝶還帶了幫手。」魏風道。

「我是忤逆師姐而來的。」周湛華道。

「敢問一個非伊斯卡烈機關的道士到我血族地盤有何貴幹!」魏風道。

「帶走師姐。」周湛華道。

「這趟火車,我血本無歸,你要我放棄一具道士殭屍?」魏風道。

「師姐還沒死。」周湛華望向一動也不動的齊蝶。

「放著不管,遲早會死。」魏風聳肩。

「我不會眼睜睜讓師姐死去的。」握住了繫在腰間的劍柄。

劍拔弩張,氣氛又緊崩了起來。

但周圍並不平靜,後方頻頻傳來任蒼畫與搏鬥的呼呼風聲。

一來是因為任蒼畫雙臂受傷,二來是面對曾經的友人他下不了痛手。

「後面尿褲子的小哥!」周湛華道。

周湛華背對著李信,但李信知道對方在說他。

「有什麼指教。」李信感到十分唐突,齊蝶十分冷漠,一副阻礙她就會被砍的樣子,周湛華給人親切多了。

「指教不敢當,勞煩你幫我一個忙。」周湛華道。

「我有什麼能幫到你?」李信一愣,完全想不到有什麼忙能幫到這名少年。

如果周湛華是和齊蝶同出一宗的道士,需要被幫的應當是李信自己。

「帶齊師姐走。」周湛華道。

「我?能行嗎?」

周湛華闔起紙傘,將傘拋給了

「這灼妖傘會幫助你。」周湛華道。

「這是啥?」李信道。

「齊蝶的法器,只要你有心幫助齊蝶,傘會回報你。」周湛華道。

什麼跟什麼?

李信完全不懂周湛華在說什麼,傘會回報?何者是把傘擬人化了是吧。

魏風斥喝道:「你公開討論救走我們僅存的糧食,還有沒有把我看在眼裡。」

「當然有,否則我也不會讓他們先逃跑了。」周湛華道。

「你要救我們?」李信大為驚訝,對齊蝶的第一印象相差甚遠。

「行俠仗義,拔刀相助,本就是我等道士的本份。」周湛華道。

「咦?」

「齊師姐被仇恨衝昏了頭,真正的她很是溫柔。」周湛華嘆氣。

「那……能救我的夥伴嗎?」李信抓著這救命稻草。

周湛華不回話,閃身一步竄到魏風身後,抓住任蒼畫的手臂,把他整個人提起,扔向另半截車廂。

任蒼畫手臂傳來劇痛,沒來得及作反應,便發現自己騰空,方才落地,另一名上班族女郎掉在旁邊。

周湛華感知到還有一人在車廂最底邊的狹窄空間內,正要踏步上前。

一把大劍橫擋在周湛華的眼前。

手持大劍的魏風說道:「真當我不存在!」

周湛華格開魏風大劍,想救出最後一人。

魏風亦感應到廁所內有活人的心跳,知道周湛華的意圖,大劍抽出擋在周湛華的面前。

西洋大劍與中國長劍展開決鬥,兩人身形交織。

不到三招攻防,周湛華被擊退十尺,髮髻被削落,披頭散髮,額頭流下鮮血。

「你與齊蝶差的遠了,確定不用法器?」

魏風現在可以確認那削開車廂的並非周湛華,而是法器的力量。

「不用。」周湛華苦笑,他並非灼妖傘真正的主人,拿不稱手的武器對決魏風,勝算不增反減。

「他們在這傀儡山洞能逃多遠?殺了你,我在把他們抓回來。」魏風道。

周湛華頭也不回,向李信高呼:「若要借助寶器的力量,便喊:赫赫炎官開火傘。」

刷!

傘架冒出一絲火星,屍體燃燒的火燄被大幅捲起,形成一道高聳厚實的火牆。

整座山洞被火牆照亮,也阻擋了唯一的道路。

「快走!能走多遠走多遠。」

「不,溪紗和衛央歌還在後面。」任蒼畫站起來,伸手想嘗試觸碰這火牆。

沒想到才伸出手,指尖反射縮回,而任蒼畫的指尖還離有一公尺遠。

火牆炙熱,萬度的高溫令光的折射都產生了扭曲,手離火牆比想像中更來得遠。

牆的另一端,刀劍聲再起。

此時刻不容緩,李信知道周湛華遠不如齊蝶,向任蒼畫說道:「走了吧!」

「但是溪紗……」任蒼畫呆望著火牆。

李信直接一掌打了任蒼畫一個耳刮子。

「我也想救溪紗,但我沒這個能力。你有八極拳,但要戰勝那種怪物,力量尚不夠。」

「力量……若是有道士的那種力量定能救溪紗。」

任蒼畫憤恨地握緊拳頭,碎掉的骨頭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我們不知溪紗有沒有活著,你有看到她嗎?」李信道。

「我看到衛央歌,他變成了殭屍。」

任蒼畫搖搖頭,他只能期望宛溪紗還活著。

「方才那魏風說我們是糧食,還說浪費,應該不會隨意殺死溪紗。」李信道。

「但……」

「若溪紗死了,我們要活著替她報仇。」李信道。

李信抓起了傘,查看上班族女郎的身體狀態,確認她能夠一人行走後,抱起救命稻草的齊蝶,在要走出車廂時李信佇足回頭看向任蒼畫。

任蒼畫閉上眼,把心一橫,跟上李信的腳步。

等我回來。

我要把你們這群吸血鬼全部殺光。



長劍與大劍激戰的結果相當慘烈。

周湛華身上約莫有二十多道劍傷,他的長劍拄地,左手撫著小腹傷口,避免腸子流出。

「唉,看不出我是在等火牆消失,而打發時間嗎?」魏風刻意打著哈欠。

「天子姓周,我也姓周,你說我是誰?」周湛華道。

「沒料是皇親國戚啊。你要乞憐搖尾,求我放你一命?」

「我喜歡這個稱號,因為字裡也有火,但大家都覺得不吉利……」周湛華道。

「…………………………焚。」

「焚?」魏風皺眉。

「哈哈…!奉天子威命,火焰昆剛,玉石俱焚。」

周湛華的長劍散發精光,整座山洞為之顫抖。

「你這傢伙做了什麼?」

洞窟崩塌,數枚大石從剝落砸向了車廂,令魏風一驚。

「我的劍法不如齊師姐,只略知地脈一二,而我可是有備而來。」

周湛華縱聲大笑。

自己的武藝遠不如魏風,如今能與血族同歸於盡,若是齊師姐若知道了,也會稱讚自己一番吧。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石頭墜下如雨,開始掩埋整座火車。

魏風暗叫不妙,這洞穴若是坍方,自己僥倖不死,外面的救援少說也需耗時三個月才能挖掘到這裡。

突然「颼」的尖銳聲音劃破空氣。

一枚箭矢射入了周湛華腦袋。

數名鎧甲士兵跳入車廂,四柄長槍刺入周湛華華的雙手雙腳。

「仙術封演。」

為首的鎧甲士兵收起短弓,單刀直接刺進周湛華的心臟。

崩塌噶然而止,為首的鎧甲士兵轉頭向魏風跪拜,四名士兵隨之下跪。

「屬下顏青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為首的鎧甲士兵屬於天臺城附庸「顏家堡」,身為人類的顏家侍奉血族已久,而他正是顏家第三子。

「為何如此之慢。」魏風道。

「鹽運使梅雪村破壞停戰協議,旗下鶴山軍突破了三角湧防線,顏家堡主要兵力正趕往支援……」顏青臣語鋒突止。

「怎麼不接著說了?」魏風道。

「元帥殿下是要全部顏家堡部隊集結,卑職與顏家軍分開,私自派兵搭救侯爵大人,恐會受軍令處置。」顏青臣道。

「哼!那傢伙當了兵馬元帥,氣焰就盛了是不。」魏風道。

「……」

顏青臣低頭不敢回話,魏風口中的那傢伙是現今血族之中實握兵權的第一號人物。

「你幫我,自然有好處,我不只會代你向攝政皇后美言幾句,免了軍法,還有好處給你。」

「卑職不用好處,只是斗膽有事相求。」顏青臣道。

「但說無妨。」魏風道。

「卑職希望能借傀儡山洞的屍兵。」顏青臣道。

「山洞坍方,造成厲家財源、兵力大損,你還向我借兵?」魏風道。

「梅雪村揮軍北上,必定佔領以打造兵器重鎮的風櫃店,而我方兵力亦集結防守於後。」顏青臣道。

「所以呢?」魏風道。

「梅雪村用兵如神,世傳其軍略首重情報,此時必定已知道傀儡山洞崩毀,定然對此處少了防備,若是能在與我方對陣時,偷襲敵軍後,令其腹背受敵,定然是我軍大勝,乃是大功一件。」

「你說梅雪村用兵如神,我看你顏青臣也是機關算盡。」魏風道。

「卑職豈敢與侯爵大人爭光,借的是大人的屍兵,自當是大人的軍功。」顏青臣道。

「你小子會做人。若事成,本侯爵自然少不了你一份。」魏風道。

「多謝大人。」顏青臣叩頭稱謝。

「但!」

魏風語透冰冷殘虐,顏青臣背脊霎時起了個寒顫。

「若是讓本侯爵少了屍兵,又沒功,我就讓你顏家堡上下千人替補屍缺。」

畢功於一役。

顏青臣要借這場戰役取得家督之位,不成功,便成仁。

2018年11月2日 星期五

戰國台灣 - 啃食英雄的俠客

臺灣戰國×武俠召喚

未來世界×科技倒退

「各位食物、弱者們,這第一節車廂將永遠不會抵達臺北。」

擁擠的區間車內,一個男人打開了列車長的操縱室的門,朗聲向車廂內宣布。

所有列車乘客抬起頭,瞄了這男子一眼,隨即繼續滑著手機、看著報紙、繼續忙自己的事。

現在是星期五傍晚的5:20,許多人都要回家過週末,乘客擠滿了列車。

對於乘客而言,他們只想趕快抵達目的地,不用在和旁人胼手胝足,擠來擠去,這人既瘋言瘋語,應當不是列車長,還是別搭理的好。

一群在車廂尾端的高中生閒得發慌,開始七嘴八舌討論起那名西裝男子。

「他穿的還真奇怪。」

男子身著古雅的西裝,與台鐵的公務員服裝有著天壤之別,他一人站在火車操縱室門前動也不動,微笑地注視每一個乘客。

「是列車長?台鐵換制服了?」戴著眼鏡的少年視線快速地從手機移開,瞥了西裝男一眼,隨即將注意力移回手機螢幕。

「他還蠻帥的。」長髮及肩的女高中生說道,語調有些興奮,聲音顯得上揚。

男子合身的英式西裝,凸顯修長身材,活脫像是從黑白電影走出的紳士,天矯不群的氣質無可否認。

「哪裡帥了。」

高中生之中,最為魁梧的少年不服氣地上下打量起這奇怪的西裝男。

魁梧的少年名叫「任蒼畫」,學校制服難掩他精實的肌肉,外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受過訓練的運動員。

「衣服很帥。」沒有男性會坦承同性帥,這眼鏡少年也不例外。

「是混血兒嗎?」長髮少女好奇了起來。

「五官是挺立體的,這就叫帥?」

「唉,你們男生不會懂啦,你看他雖然在微笑,其實個性十分陰沉,笑只是表面功夫,是為了隱藏他內心的憂愁。」

「你可以不要幫他隨便追加設定嗎!」眼鏡少年沒好氣的說道。

「來不及了,我已經開始腦補任蒼畫跟他交纏的畫面。」

「等等!干我屁事?」任蒼畫罵道。

「阿嘶……」長髮少女開始模仿起男男做愛時的對話。

「宛溪紗!你是女的耶,有點氣質好嗎?」任蒼畫又好氣又好笑,翻了個大白眼。

「氣質這東西能吃嗎?ㄎㄎ……」名為宛溪紗的少女笑出古怪聲音。

「妳沒救了。」任蒼畫按著頭。

「放棄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宛溪紗。」眼鏡少年道。

任蒼畫與眼鏡少年也正是為這宛溪紗這奇異的個性所吸引,他們的情誼遠超過他們所在的管樂隊。

一名高中少年吹著口哨,一派輕鬆地從廁所走出:「呼!拉了超大坨,超感動。」

「感動個屁。」任蒼畫一肚子火沒處發洩,對著此刻出現的同伴破口罵道,順手抓起一個葫蘆狀的背包丟向對方。

「你不爽個屌?」輕浮少年莫名其妙被罵,火也上來,隨即任蒼畫對槓。

說到吵架,他「李信」從來沒輸過。

「李信你廁所也上太久了吧。」眼鏡少年道。

「最近有些便秘,好不容易一次輕光,現在無屎一身輕,這小提琴還你。」

李信恭恭敬敬把裝著小提琴的樂盒,呈給眼鏡少年,他知道這小提琴可能他一輩子都還不清。

眼鏡少年「衛央歌」是富家公子,手上的小提琴是古代製琴名家史特拉第瓦里的精心傑作,古董工藝一件價值不斐,只有心臟大的任蒼畫才會拿來亂扔,李信可不敢亂開玩笑。

李信將名貴小提琴歸還後,立即伸出還帶著水的溼手就往任蒼畫制服亂抹。

「你剛拉完屎別往我身上擦啊,你當真活膩了是不是。」任蒼畫強勁的臂彎直接挾住李信的脖子。

「我錯過了什麼?」李信奮力掙脫任蒼畫的束縛,眼睛一轉,似乎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看向露出古怪笑容的宛溪紗。

「溪紗說那男的長得帥。」衛央歌往西裝男的位置一指。

西裝男與他們距離甚遠,剛好是在車廂的頭與尾,

「就這樣?」李信老早就知道任蒼畫對宛溪紗有意思,八成是吃醋了。

「那男的還說這火車不會到臺北,甚麼我們很弱,是食物來著。」衛央歌推了推鼻樑的眼鏡。

「這可有趣了。」李信摸著下巴,觀察起詭異的西裝男。

「怎麼個有趣法?」宛溪紗恨不得立刻向李信發表自己對西裝男的妄想。

「這不是死亡威脅嗎?要挾持火車之類的 。之前鄭捷事件不是還鬧得沸沸揚揚,看大家居然還這麼鎮定。」

「可能是因為西裝男一直沒有其他動作,大家也認為是惡作劇。」衛央歌道。

「也有可能是他長得很帥,大家戒心下降了。」

宛溪紗慢慢舉起了手機,鏡頭正對著西裝男。

「哪……你在幹嘛!」任蒼畫轉頭看見了宛溪紗奇特的舉動。

「拍照傳給唐珊彩看,看她覺得帥哥是攻還是受啊。」宛溪紗理直氣壯道。

「你可以不要這麼做嗎!」任蒼畫立馬阻止,用身體擋住宛溪紗的鏡頭。

「做什麼?腐女子的攻受評鑑?」宛溪紗道。

「偷拍!請停止你的痴漢行為。」任蒼畫道。

「“偷拍”,也就是所謂的妨害秘密罪。根據中華民國刑法上第315條之1,無故以錄音、照相、錄影或電磁紀錄竊錄他人非公開之活動、言論、談話或身體隱私部位者。」

「所以呢?」任蒼畫鼻子哼出氣。

「非公開、身體隱私部位、要件必須是要介入他人的隱私部位。我既沒扒開他的衣服,又沒偷拍他的裙底,是合法行為。」

任蒼畫不得不佩服宛溪紗實在聰穎伶俐,她一直都是班上名列前茅的資優生,只有私底下和他們鬼混時會露出真面目。

他覺得和宛溪紗相處很輕鬆,也很頭痛。

「別擋到我的鏡頭啦,天菜不是天天會出現。」

宛溪紗的打開了相機,可是鏡頭卻被任蒼畫的手給擋住,任她墊腳、仰頭、高舉手機調整角度,任蒼畫大手永遠都在手機前方。

「你拍你的,我擋我的。」任蒼畫愉悅笑著,已經擺明了要與宛溪紗作對。

眼鏡少年仍是假裝看著手機,眼角餘光卻一直注意著宛溪紗與任蒼畫。

「你們別吵了,我覺得那西裝男有古怪。」李信出聲喝止兩人。

「哪裡古怪?」宛溪紗歪著頭。

「你看他的腳下。」李信遙遙一指。

「嗯,不就是皮鞋嗎?」宛溪紗道。

「不,他沒有影子!」李信道。

眾人凝神往西裝男的腳下看去,此時太陽西下,徒留餘暉,乘客們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長,淡淡的影子映在東側的牆面。

唯獨西裝男沒有影子,光線雖微弱,忽略了他的存在。

「真的耶!」宛溪紗發出驚呼,隨即掩著自己的嘴,遏止自己過大的音量。

任蒼畫皺眉,他向來對這種奇幻設定沒有著墨。

「吸血鬼?」衛央歌合理推論道。

「有可能,也有機會是幽靈、其他的怪物。」李信道。

「我從來沒看過吸血鬼耶。」宛溪紗感到害怕,不禁縮了縮身子。

「誰會看過啊。」任蒼畫道。

「這時候不是應該有英雄前來搭救我們嗎?」李信道。

「你說的是超人、蝙蝠俠之類的嗎?」衛央歌道。

「為何超人不叫超俠?」宛溪紗轉移話題,想掩飾心中的對於未知的恐懼。

「臺灣還不是叫spiderman為蜘蛛人。」李信道。

「可是大陸翻譯作蜘蛛俠啊。」宛溪紗心情平復。

「臺灣與大陸有些翻譯的確不同,像是鋼鐵人、鋼鐵俠。」李信道。

「可能臺灣譯者不覺得鋼鐵人能稱之為俠吧。」宛溪紗道。

「我只對蝙蝠俠有印象,兩岸好像都是俠的譯名……」

任蒼畫抓了抓頭,他對這超級英雄的話題顯得格格不入,他涉獵的只有武俠小說中的英雄。

「因為蝙蝠俠是真正代表俠義的英雄,表面上是億萬富翁救濟窮人,私底下打擊犯罪。」李信道。

「我記得他的女人被小丑害死,他也沒出自私欲報復對方。」任蒼畫道。

「嗯,在漫畫裡蝙蝠俠的跟班甚至被活活打死,他也只是把小丑關進阿克漢姆精神病院。」李信道。

「也太冷血了吧。」任蒼畫不苟同道。

「絕不殺人,蝙蝠俠就是這麼一個扭曲的英雄。」李信道。

「他是為了什麼要這麼做?」任蒼畫道。

「為了理念,為了正義,不殺人。」李信血熱了起來,語氣充滿嚮往。

「童年陰影,超級英雄就是要死老爸、老媽,然後背負一輩子。」宛溪紗分析道。

「在古代就叫慈悲為懷,不犯殺孽吧。」任蒼畫道。

「類似,但蝙蝠俠的理念只適用他一人。」李信道。

「可是小丑之類的反派被關起來後,還是屢次跑出來啊,還是一樣到處害人。斬草不除根,豈不是後患無窮。」衛央歌道。

「你說的沒錯,但我們都沒有資格奪取另一個人的生命。」李信道。

「誰才有資格奪取另一人的生命?」任蒼畫道。

「人能奪走的,只有自己的性命。」李信道。

「或許法律能制裁。」宛溪紗忽道。

「但蝙蝠俠不也是在傷害別人嗎?」任蒼畫道。

「如果就法律來講,行俠仗義的行為若沒有防衛過當的情形,傷害罪雖該當,但因為防止緊急避難能阻卻違法性。」

宛溪紗刻意搖頭晃腦,開始調起了書袋,讓任蒼畫頭痛了起來。

「緊急避難是啥?」任蒼畫問道。

「因避免自己或他人生命、身體、自由、財產之緊急危難。簡單來說就是當你遭遇襲擊,你能夠反抗。或者是路人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法律嗎?」任蒼畫沉思著。

「嗯,當然防衛“過當”還是不被允許的。」宛溪紗道。

「就是即便知道對方會累犯,但是還是期待他有一天會痛改前非嗎?」任蒼畫道。

「沒錯。」宛溪紗道。

「現代的超級英雄真奇怪,跟古代俠士完全不一樣,也跟中國的英雄有所差別。」任蒼畫道。

「的確,現在的超級英雄好像很簡單就被冠上俠之名。」李信道。

「可是俠可與英雄不同。」任蒼畫道。

「西方古代也有的英雄,海格力士、阿基里斯一類的英雄,也與現代所謂的超級英雄不同。」李信道。

「什麼才是英雄?」任蒼畫道。

「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宛溪紗沉吟唸道。

「好熟,這誰說的?」任蒼畫道。

「By曹操。」宛溪紗道。

「曹操是梟雄。」李信糾正道。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宛溪紗道。

「所以曹操可熊霸一方,而不能一統天下。」李信道。

「誰能一統天下,誰就是英雄嗎?」任蒼畫道。

「不盡然,可是歷朝歷代都把一國之君英雄化了。」李信搖頭。

「照你這麼說,成吉思汗不就是大英雄。」任蒼畫道。

「就臨邊的小國而言,蒙古鐵騎是個災難,歐亞大陸也視為黃禍。」李信道。

「抵抗金兵的岳飛是英雄?」任蒼畫道。

「岳飛功高震主,收復的失地自行徵稅納為己用,儼然是個大軍閥。」李信道。

「關羽?」任蒼畫問道。

「三國演藝神化關羽過多,歷史中他就是一個為劉備所用的傀儡將領罷了。」李信道。

「楊過!」任蒼畫一時想不起來有何英雄,隨口喊道。

「他是。」李信點頭。

「你怎麼不反駁了?」任蒼畫覺得奇怪,還以為李信又要詭辯。

「因為楊過是。」李信道。

「我剛隨便說的,楊過應該是像個俠客多過於英雄。」任蒼畫道。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懲惡除奸,快意恩仇。楊過符合俠的身分,對於他所拯救的弱者們,他就是英雄。」李信道。

「所以像楊過的一樣俠士,就是英雄?」任蒼畫道。

「是。也不是。」李信道。

「別打啞謎了。」任蒼畫道。

「如此完美具有正義感的英雄角色只存在於書中,關羽、岳飛、亞歷山大、阿基里斯、蝙蝠俠在故事中是英雄,在現實他們不是。」李信道。

「究竟什麼才是英雄?」任蒼畫道。

「英雄只是人們的幻想。」李信道。

「你太悲觀了。」任蒼畫道。

「英雄若是存在,他現在就會出現。」李信道。

衛央歌看出宛溪紗在掩飾心中的害怕,點出道:「或許我們根本沒遭遇危機,或許那西裝男根本不是吸血鬼之類的怪物。」

「如果是呢?」李信道。

宛溪紗直接道:「當然要趕緊跑啊。」

「我還以為你看見吸血鬼會很興奮呢!」李信道。

「我好歹分得出現實與虛幻好嗎!假設真有以吸食人類血液維生的怪物,哪怕長得再帥都沒用,百步蛇也很鮮豔漂亮啊,但誰會沒事想摸毒蛇啊。」宛溪紗道。

「所以那西裝男到底是不是吸血鬼?」李信道。

「吸血鬼的其他特徵是什麼?」任蒼畫道。

「沒有影子,鏡子映不出人形,照片也捕捉不著形體。」衛央歌道。

「溪紗你拍照看看,如果沒照出來就是有古怪。」任蒼畫道。

「了解,倒是蒼畫你可別擋住我喔。」宛溪紗道。

「好啦,你快拍。」任蒼畫不耐煩吼道。

宛溪紗嘻嘻笑著:「你這人很奇怪哩,一下擋我,一下叫我快拍。」

宛溪紗將鏡頭對準西裝男,可是螢幕卻沒顯現人影,擷取的照片彷彿內建了photoshop直接把西裝男的畫面刪除。

任蒼畫也看見了螢幕的詭異情形,寒毛悚然直豎了起來。

宛溪紗笑容凝結,不信邪地轉換各個角度對西裝男連拍,然而在照片的世界中,西裝男並不存在。

她將手機給李信與眼鏡少年看,全部的照片都沒有西裝男的身影,嚇得渾身發冷,他們全都倒抽了口涼氣。

「我覺得……我們該落跑了。」宛溪紗聲音發抖,下出結論。

李信環視周圍,通往第二車廂的門就在身後,若要落跑他們的位置離西裝男最遠。

突然之間,車窗被黑暗籠罩,四人心中一驚,現在太陽應該尚未完全沒入地平線,怎麼會沒了光線,隨即想到應當是火車進入了山洞或隧道之中。

窗外黯淡,電燈光照著火車內,人工光線下的影子並不明顯。

衛央歌驚慌指著車廂另一頭的西裝男:「怪物來了!」

眾人看到西裝男正緩緩的移動,在擁擠的車廂內輕巧閃過人群,一雙銳利眼睛注視著他們不放。

「都是你拍那麼多照片引他過來了。」李信不禁埋怨宛溪紗。

「是你讓我拍的耶。」宛溪紗道。

「誰叫你拍那麼多,又不是要幫他拍寫真集。」李信道。

「別吵,吵不能解決問題。」任蒼畫道。

「溪紗先去第二截車廂,離臺北應該還有好幾個站。」衛央歌道。

衛央歌想發很簡單,他將宛溪紗的安危置為優先考量。

「你要我拋下你們?我是那麼沒義氣的人嗎?」宛溪紗埋怨道。

「叫列車長來,或許下一站有鐵路警察,告知他們。」衛央歌道。

「對,快去。」任蒼畫大力點頭,知道只有這方法宛溪紗才會甘願先走。

「遵命。」

宛溪紗趕緊往聯結兩車廂的門跑了過去,隨即又飛快跑了回來。

「怎麼了?」任蒼畫不解為何原路復返。

「我們是在第一節車廂吧?」宛溪紗慌張道。

「是啊。」

「第二節車廂不見了。」宛溪紗道。

「什麼!」

任蒼畫不信,親自跑向車門,塑膠門窗後黑漆漆一片。

「他挾持了這輛火車?」李信喃喃道。

「他從駕駛室出來,很有可能列車長被他控制了不一定。」衛央歌道。

「控制?怎麼個控制法?」李信道。

「吸血鬼不是都有辦法控制別人的心智嗎?魅惑或是催眠之類的招式。」衛央歌道。

「問題是我們要怎麼逃出去?」李信道。

「如果可以,盡可能救多一點人出去。」任蒼畫道。

「我也想。」李信道。

「跳車?」任蒼畫道。

「火車高速行徑,跳車會死啊。」李信道。

「駕駛室就在最前方,一定有辦法能停下火車,能脫逃的人,就不只我們幾個了。」

衛央歌想得不是其他乘客安危,更為冷酷,如果全部乘客一起脫逃,任憑吸血鬼神通廣大,也會分神。

那怕犧牲自己,哪怕要全車的人陪葬,也要保護宛溪紗。

衛央歌靜靜分析道:「不能驚動乘客,否則局面慌亂,你推我擠,就是個待宰羔羊。」

西裝男步伐緩慢,但離他們的距離已剩不到十尺。

他的身形有著詭異律動,撲朔迷離,速度刻意放慢,臉上的微笑充滿著嘲諷,像是掠食者在準備玩弄自己的食物。

「我來脫住他。」任蒼畫道。

「我去火車操縱室。」李信道。

「我保護宛溪紗。」衛央歌道。

三名少年眼神互望,既是摯友,心靈相同,合作無間。

「我才不需要你保護。」

宛溪紗有些生氣,但她知道論「冷靜」她不及衛央歌,論「應變」她不及李信,論「體能」她在三人之中最弱,不能拖他們的後腿。

「至少把這個拿去。」宛溪紗從口袋拿出防狼噴霧劑,遞給身負重責的任蒼畫。

「第一我不會使用這器具,第二他若是吸血鬼我不覺得能增加多少勝算,你留著若遭遇威脅,再用噴霧脫困。」任蒼畫道。

「但是……」

「沒時間了!」

西裝男步步近逼,李信搶先一步,扯著喉嚨,向整個車廂大聲嚷嚷。

「各位乘客,萬分抱歉,我們有部電影要拍,還請各位見諒。」

「什麼電影?」一名男乘客問道。

「呃……吸血鬼獵人:李書文。」李信心臟怦怦直快跳出胸口,想起任蒼畫的武功路數隨口胡謅。

「臺灣有能力拍動作大片了?」

「說來你不相信,這位就是我們的血族王子,本作的反派,弗拉德十三世。」

李信擺手介紹西裝男,順便冠上了個奇特的稱號。

西裝男站直身子,眉毛一挑,笑意更濃,對李信說的話產生了興趣。

「還請各位讓讓,拜託!」

李信一邊說,一邊走向西裝男,每個字皆是用力大喊而出,讓旁人聽不出來他自己的嗓子正因害怕而顫抖。

「所以他剛剛說的也是臺詞?」乘客們細聲討論著。

「沒錯,大家都沒反應,讓我們不得不喊cut了。」李信道。

「我們都被拍到電影了?」操著外省口音的男子左顧右盼再找著錄影機。

「對。」李信道。

「反派好帥,能要簽名嗎?」帶著小孩的大媽看著西裝男。

「可以。」李信道。

「我們要怎麼演?」一名小女孩興奮道。

「乘客們會十分害怕,但都知道吸血鬼獵人是我們的一線生機。為了避免在故事決鬥與實際的動作中被波及,各位要挨在兩旁,當我下令時,才能離開原位。」

一名頭髮稀疏的中年大叔從座位跳起來,伸手便要抓住西裝男的衣領:「老子沒空和你們配合拍電影……」

只聽空氣爆出「喀喀」兩聲。

中年大叔的手在空中僵住,脖子如彈簧般扭曲,頭顱垂直歪向一側。

大叔身體搖晃,重心不穩,無力癱軟倒地。

眾人震懾,同時秉住了呼吸,周圍頓時一片死寂。

李信道:「……現在的臨時演員真是的,我還沒喊action呢。」

氣氛稍緩。

任蒼畫不容眾人細思這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大步邁出,正對著西裝男。

「讓開!」任蒼畫縱聲長嘯。

乘客們紛紛讓出了一條路,李信也緊貼著兩側,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跑向駕駛室。

任蒼畫喝道:「吸血鬼,你為什麼要出來危害人間。」

「危害?我只是來帶領血族底下的羔羊回圍籬而已。」西裝男道。

「我們是人類,不是你的羔羊。」任蒼畫道。

「的確,羔羊要先經過各領主的挑選後,才能成為真正的血族所有物。」西裝男道。

任蒼畫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握緊拳頭。

一步踏地,震腳。

側身一拳,崩出。

八極拳所擊中的,只有虛無的空氣。

西裝男產生諾「這是古拳法?我只有看奇萊山道士使過,沒想到你也會。是哪家的?」

「八極任蒼畫,師承蕭昆吾。」

任蒼畫過往蹺學時,曾誤入黑幫紛爭,蒙師傅蕭昆吾點撥,傳他八極的小架、八極連環、六大開、金剛八式,練就一身精湛的武藝。

他急速變招,左腳往後奮力踏,移轉重心,力傳足底,整個車箱為之一震。

震腳是八極拳中力學最為奧妙之處,即便身形止於原地,亦能展現出完整氣勁。

任蒼畫近身左肘刺擊。

肘尖有實感,這次任蒼畫得手了,但卻是西裝男被抵擋下來。

西裝男手掌輕而易舉抓住了任蒼畫的手肘,令他無比訝異。

八極拳風剛猛,清末大內侍衛、民國軍政系統都可見八極拳士大放異彩。尤其是任蒼畫屬於李書文關門弟子劉雲樵一系,爆發勁更為猛烈驚人。

任蒼畫自忖拳勁能令撼動十尺大樹,沒想到在西裝男面前竟不值一哂。

「你究竟是什麼怪物!」任蒼畫驚呆。

西裝男卻渾若無事道:「血族,魏風·厲爵。」

陡然之間,車身大震。

這次的原因並不是任蒼畫的震腳,眾人能感受到車速頓減,也能聽見火車下方的煞車的「閘瓦」與輪軸摩擦的尖銳聲響。

就在十秒前,李信迅速地跑進駕駛室,隨即發現了火車駕駛的屍體,嘴裡亂喊著阿密頭佛阿門……手不停些把儀器上所有的按鈕都按拉過一遍。

火車內的空調停止了運作,電燈一暗一亮,可見度嚴重下降。

李信的操作,沒有讓火車翻覆可以說是一個奇蹟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要逃脫,他們需要更多的奇蹟。

「這就是你們在打的主意?想逃?」名為魏風的西裝男眨了眨眼,看向從駕駛室出來的李信,對於驟停的火車頗不以為意。

「廢話,難不成任你宰割。」任蒼畫道。

「這裡是傀儡山洞,你們出了這火車也沒命活了。」魏風·厲爵道。

「傀儡山洞?」任蒼畫皺眉,對這詞充滿陌生,不記得北上的鐵道有這麼一個地名。

「故名思議,是血族圈養傀儡的地方。」魏風·厲爵道。

火車慢慢停了下來,車窗外仍是一片漆黑。

「啪」

有東西撞擊到了塑膠車窗,像是某種有翅膀的生物。

離撞擊物最近的乘客拿起智慧型手機,用手機背面的手電筒照向那物體。

是一隻蝙蝠,紅眼尖耳,整副翅膀貼在車窗上,露出森森白牙,對車廂內低聲咆哮。

紅眼蝙蝠用頭奮力往窗戶一搥,透明的窗子登時產生蜘蛛網痕。

「啪啪啪」又有三隻蝙蝠撞向火車車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四面八方都出現蝙蝠開始撞擊著火車,整座火車開始搖晃,乘客們嚇得跳起來,不感離窗戶太近。

「蝙蝠,蝙蝠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小孩子瞪大了眼。

「是電…影……電影道具…………吧。」帶著小孩的婦人安撫著小孩,也安撫著自己。

「火車怎麼停下來了,到站了嗎?」乘客大叫。

「那個渾身是血的是火車駕駛!」一名老年乘客驚呼。

「那個替身,真的沒氣了。」一名上班族小姐躲到椅子底下,發現方才那中年男子成了真正的屍體。

人們陷入驚慌,車廂內你推我擠,亂成一團。

「蝙蝠不是厭光嗎?」宛溪紗強壓下恐懼,看著這蝙蝠異象。

「吸血鬼的蝙蝠,天知道下了什麼法術。」衛央歌對周圍戒備著。

吸血鬼魏風·厲爵喃喃道:「蝙蝠?莫非是雅兒皇姐。」

一隻蝙蝠鑽破窗戶,拍動翅膀,在車廂內來回飛翔,蝙蝠找到了火車駕駛的屍體上,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吸吮鮮血。

駕駛已死亡一陣子,動脈中的鮮血凝結堵塞,蝙蝠與其說是吸血,更像是在啃食萃取著肉塊裡的精華。

那蝙蝠啃到血肉的瞬間,蝙蝠群撞擊火車的力道更大。

紅眼蝙蝠開始往破掉窗戶集中,從裂縫中鑽入,更把破洞開得更大。

五六隻蝙蝠飛竄,眾人驚慌失措,拿起隨身的背包與雨傘盡可能想抵擋蝙蝠的襲擊。

但蝙蝠動作靈敏,不費吹灰之力吸附在脖子上,人們的頸動脈被咬開,鮮血泊泊直流。

血腥味瀰漫整個空氣,恐懼在眾人心中飆漲。

衛央歌揮舞古董小提琴,阻擋嗜血蝙蝠進犯宛溪紗,絲毫不吝惜手中這價值連城寶物。

任蒼畫向吸血鬼吼道:「你這傢伙,快住手。」

魏風·厲爵冷漠地拍了拍被鮮血濺上的西裝衣襬,像是司空見慣一般,不以為意。

「這不是我,這等大量損耗資產的事,我可不會做。」魏風·厲爵淡淡道。

任蒼畫因魏風·厲爵的冷血而大怒,也不管左手仍被對方制住,「呼」的一聲,重拳橫掃他額頭的太陽穴。

魏風·厲爵右手仍抓著任蒼畫的手肘,左手不慌不忙接下敵人的拳頭。

此時大量蝙蝠集中一側的火車,乘客驚慌奔走,車身左右大幅搖晃。

任蒼畫感覺到車身傾斜,整輛列車向左側。

一時天翻地覆,眾人紛紛跌向左邊的窗戶,窗戶成了地板。

車廂翻覆,魏風·厲爵重心卻不為所動,橫站在成了牆壁的地板上。

任蒼畫的雙手被 魏風·厲爵鎖住,卻因為地心引力不得不改站到車窗上,這令任蒼畫關節扭轉,骨頭喀喀作響。

魏風·厲爵也發現了這一點,握住任蒼畫的肘與手不肯放,冷冷的看他能承受。

蝙蝠大量湧入,赤血渲染整個車廂。

李信癱倒在地,手裡還握著從駕駛拿到的火車門鑰匙。

火車已經停了,門也能打開,但打開了門外頭還有成群的紅眼蝙蝠虎視眈眈。

饒是李信擅長隨機應變,也沒應付這絕望的處境。

衛央歌看見滿天飛舞的蝙蝠,知道逃生計畫已不可行,但至少要令宛溪紗活著,

他打開了變成地板的火車廁所門,也不等宛溪紗反應,就把她推下去,之後立刻將門拉緊。

「你在幹嘛,放手啊。」宛溪紗跌落廁所,第一反應

「你知道我不能放手。」衛央歌死扣著門,不讓宛溪紗出來。

宛溪紗力氣不如衛央歌,自然沒辦法拉開門,她也很清楚衛央歌是要救自己。

「快鎖門……啊!」

衛央歌驚呼,一隻蝙蝠已咬上他的脖子。

呼聲未結,又有兩隻蝙蝠襲向他手背與肩膀,一同汲取衛央歌體內的血液。

「怎麼了!」宛溪紗隔門呼喚道。

「沒事,別出聲。感覺蝙蝠的量有在減少,等會大夥在一起逃走。」

「真的嗎?」宛溪紗半信半疑。

「別說話,若安全了我在向你打暗號…」

宛溪紗能聽到門外衛央歌傳來細語,她也不再呼喊。

衛央歌的聲音漸小,不是他刻意壓低,而是生命從血管流失。

三隻紅眼蝙蝠感覺到獵物湧出的血量減少,大塊朵頤後飛離。

衛央歌用最後的力氣,輕放身子,緩緩躺在廁所門之上,只為了不讓宛溪紗發現自己已死。

此時飽食人類鮮血的紅眼蝙蝠盤旋,像龍捲風一般逐漸收攏集結,全部交疊在一起。

蝠翼聚集化為一道黑色斗篷,逐漸形成一道人形。

斗篷敞開,一個標緻的女人現身。

斗篷下是一襲漆黑黑洋裝,馬甲束腹凸顯著豐乳翹臀,皮膚蒼白,眼瞳卻火紅得恐怖。

女吸血鬼「雅兒·厲侯爵」長得美艷動人,此刻神態顯得有些低迷。

「果真是你,雅兒皇姐。」魏風·厲爵道。

「敵人來了!」雅兒·厲侯爵化為人形後,伸手撫著自己的心臟,咬牙強忍著痛苦。

這棘手的敵人逼得她化為蝙蝠逃竄,若非有一車的人血,她早已殞命。

「伊斯卡烈機關嗎?」 魏風·厲爵問道。

「不,是奇萊峰道士。」

錚……

車頭傳來詭異的金屬聲,聲音瞬間衝破眾人耳膜,比起煞車聲還要還要刺耳。

李信往身後一看,後方已不存在著駕駛室,出現一個巨大的裂縫。

一位少女從裂縫走出。

少女手持一柄劍,劍刃發出耀眼的光芒,蝙蝠紛紛躲回女吸血鬼的身上。

李信看著這情形,料想少女必然是吸血鬼的剋星,跌跌撞撞爬向了她。

「救救我們……」

女子振劍,冷酷輕叱:「閃開,我來這裡只為了殺雅兒·厲侯爵。」

2018年6月6日 星期三

蝕惡生肖 第32~50章


空氣中瀰漫著古怪的氣體,類似於雞蛋發酵的臭味。

天然氣本是無味,但為了使人體能夠區分瓦斯外漏,而添加了甲硫醇。

眾人聞見這奇異的味道,均聯想到瓦斯。

這兒是餐廳,瓦斯若是漏氣定是從廚房傳出,但均不知林玉樹是何時開始使氣體外漏。

「正是瓦斯,曉華你若是開槍,包含你在內的不想所有人都會一起見閻王。」

曉華暗忖他曾令一名部下開槍,射中了昆吾,卻並未點燃瓦斯。

同時也是在這數十秒的區間才聞到濃厚的瓦斯味。

證明是在幾十秒前瓦斯味道才產生,或是才足以威脅到火器的使用。

要在短時間散佈濃厚氣體,定是早有防備。

曉華眼睛掃向蕭曉漣,這裡是莉莉絲的餐廳,蕭曉漣與此等待昆吾與林玉樹,定然也早一步來此佈置。

蕭曉漣城府心機,若是她佈下的局,必須小心行事。

曉華道:「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盤?同歸於盡?」

「我的算盤是你不敢攻擊,然後雙方撤退。」林玉樹道。

「你是躲不了的,心鎖迷宮內的所有出入口都被我封死了。」曉華局已布下。

林玉樹的瓦斯充其量不過是限制了曉華武器的使用,敵我實力尚有懸殊。

誓約之中,林玉樹是對價籌碼,魅惑的士兵與血星塵的傀儡不能夠傷害他。

但是只要一有空隙昆吾就會被殺。

蕭曉漣不可能輕易昆吾被殺,架著林玉樹作為擋箭牌開始移動。

「別輕舉妄動。」

礙於瓦斯的密佈,曉華必須等待這可燃氣體散開才能行動。

蕭曉漣架著林玉樹來到廚房內,接著把鐵門闔上鎖死。

「廚房有後門嗎?」林玉樹

「有…但是……」蕭曉漣嘆氣。

昆吾跑到後門,卻見後門佈滿了全副武裝的巍閣學生。

槍口已對準了門口,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扣下扳機。

羽族洪凌翎從天而降,舉起長劍下令:「不許開槍,等瓦斯散去。」

昆吾回頭到廚房內來回踱步,今天發現蕭曉漣沒死,本大為慶幸,可沒想到又面臨進退兩難,姐弟又得死在這裡。

廚房是二十米的長方空間,背腹受敵只能當人的箭靶子。

昆吾想到:「這兒廚房也有瓦斯,何不開起來?」

「他們都發現瓦斯外洩了,定然從外面找管線關了。」蕭曉漣道。

昆吾一聽垂頭喪氣:「倒是你何處來的瓦斯。」

「化學教室啊,味道與瓦斯相近,當初血星塵怪物大鬧巍閣時,這個氣體被歸咎責任,雖然根本不會引爆就是了。」

林玉樹拿起了玻璃裝的氣體,搖了一搖,瓦斯味又更加濃厚。

「你剛是虛張聲勢?」昆吾道。

「不虛張聲勢,怎麼會有這幾分的時間能夠思考對策 。」林玉樹道。

「對策……我想不出。」昆吾道。

「這罐氣體大概還能撐十分鐘,想不出,我們都得死。」林玉樹道。

昆吾轉頭望向蕭曉漣:「姐,你可有計謀。」

蕭曉漣閉眼沉思,努力想一板頹勢。

「魏清姸……不!蕭曉漣暗殺粉哥的魂棋刺客就是你吧!」林玉樹道。

「你居然看出來了。」蕭曉漣道。

其實林玉樹是摸出來的。

那日林玉樹撲倒魂棋刺客時,不小心摸到了魂棋刺客的胸部。

早晨時才與蕭曉漣親密接觸,隱性巨乳的觸感記憶猶新。

而自從在華安區毒窩與蕭曉漣相遇後。

不,

在車禍事發時。

林玉樹念茲在茲就是那對胸……眼睛。

蕭曉漣有著清新脫俗的眼睛,楚楚凝望車禍大火,充滿悲慟與不搖的覺悟。

那眼神令林玉樹難以忘懷。

在華安區毒窩也下意識的想要相信蕭曉漣,想為她做點甚麼,讓她不再悲傷。

「所以你能不能用魂棋救我們逃出生天呢?」林玉樹道。

「不能,我已離開天照霧峰,那已經是我最後的子魂棋了。」蕭曉漣道。

「嘖,那你幹嘛執意要殺粉哥。」林玉樹道。

「粉哥必須死。必須死在你們的手中。」蕭曉漣道。

「我們的手中?明明是你殺的。」林玉樹道。

「道上兄弟可不是這麼說的,皆傳聞是一個名為紅手套組織幹的。」蕭曉漣道。

「紅手套?誰啊?聽都沒聽過。」林玉樹道。

「你不知道你們兩個在八荒幫的稱號嗎?」蕭曉漣道。

「帥哥二人組?」林玉樹笑道。

「兩個專門掃蕩八荒幫地盤的二人組,白手進去,紅手出來,赤手空拳打天下。稱為紅手套。」

「這還不是你要我們去攻擊八荒幫的場子。」昆吾下巴一歪。

林玉樹道:「你當初說是為了報仇,這仇昆吾是沒有的,你對八荒幫的仇恨究竟是什麼?」

「八荒幫利用血星塵大肆殺戮才得到今天的勢力,我很後悔幫了他們。」蕭曉漣神色黯淡,充滿悽然。

「所以你要我們打擊八荒幫的原因是什麼?」林玉樹道。

「幫助我上位,也幫助你倆上位。」蕭曉漣道。

「要上位原因又是什麼?」林玉樹道。

「才能得到力量改變這個世界。」蕭曉漣道。

「上位就能改變這個世界?我們只不過是得到紅手套這個稱號而已,又有什麼力量。」林玉樹道。

「得到八荒幫就是一股力量。」蕭曉漣道。

「得到八荒幫好像是你,不是我們。」林玉樹道。

「八荒幫本就靠武力強佔地盤,又仗著血星塵的力量得罪不少本土大佬。已經沒有盟友的八荒幫,此時粉姐又討伐各大地盤,勢必會被圍剿。」

「你說的粉姐,指的是你吧。」林玉樹道。

蕭曉漣點頭:「由我偽裝粉姐讓八荒幫成為眾矢之的,你們兩人崛起,將所有幫派一網打盡。」

「我們兩個怎麼可能與所有幫派為敵。」林玉樹道。

「只要有力量與信念就行,而你們兩個都有。」蕭曉漣道。

「哪有可能向你們說的那麼容易。」林玉樹道。

「事實是已經有人穿戴著紅手套在八荒幫地盤惹事。」蕭曉漣道。

「年輕人真是不懂事。」林玉樹道。

「他們是掃地的阿姨,宅急便的大叔,公園下棋的阿公,指揮交通的義警……他們都只想為這個社會做些事。」

「我們只是在尋找真相,被你引導的復仇工具罷了。」林玉樹道。

「你們的復仇,在他們的眼中你們便是在清掃社會中的垃圾。」蕭曉漣道。

「只是傳聞,只是稱號,他們都沒見過我們,何以會被渲染鼓舞。」林玉樹道。

「所以我在網路及各大社群之中替你們搧風點火。」

蕭曉漣劃開手機,打開每一個群組與設群,封面都是昆吾與林玉樹力戰血星塵怪物的照片。

昆吾與林玉樹皆意料不到蕭曉漣的計畫有多龐大。

「你究竟想從其中得到什麼?」林玉樹道。

「正義。」蕭曉漣道。

「你背叛了曉華,就為了正義?」林玉樹道。

「將劍交給曉華,將會死更多人。」蕭曉漣道。

「他好像不知道要向誰復仇來著。」林玉樹道。

「血族長老議會下令放逐弗曉華的,他要向他們復仇,然而整個世界的秩序將會崩壞。」

「就因為應龍血可以控制飛龍?會產生大規模毀滅?」林玉樹道。

「同時大戰將至,他會清除異己,而人類與多數獸族多站在血族這一邊,死亡的人數將以億起跳。」

「我們先不談那麼遠,若不給他劍,我們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林玉樹道。

「我已做出了一個行動,或許能救出我們。」蕭曉漣道。

「你說或許?是什麼行動?」林玉樹道。

「我已聯絡了龍之子公司,他們知道聖喬治之劍便在這裡,不用二十分鐘,旗下訓練有素的傭兵部隊便會前來,我們趁雙方交戰局勢混亂時,殺出去。」

「你何時打的電話?」林玉樹問道。

「曉華一出現的時候。」蕭曉漣道。

「你早知道莉莉絲會背叛你?」林玉樹道。

「記住我的話:血族一個也靠不住。」

蕭曉漣在曉華出現時,便已經料想到事情可能的局面,將電話打給龍之子的總機。

而當總機聽到關鍵字時,已知道公司尋求已久的聖喬治之劍便在這持有電話之人的所在。

公司緊急調查通訊源,立刻派出部隊。

蕭曉漣也是利用相同的方法,密報龍之子公司,借刀殺死八荒幫二當家黃飛雄。

「明明是你不想割愛。」林玉樹道。

「你真的想當她的寵物?」蕭曉漣道。

「不想,但你又打算拿我的玄天碧霄血做什麼。」林玉樹道。

「幫地牛族贏大戰勝利,維持和平,這是你欠我的。」蕭曉漣道。

「為了和平我自當義不容辭……等等,龍之子的武裝部隊若來解圍,那巍閣的學生怎麼辦。」林玉樹慌張道。

「他們會犧牲,我們會活下來。」蕭曉漣神色憂傷,緩緩側過頭,不想讓林玉樹看到自己的軟弱一面。

「這便是你說的正義?犧牲無辜的學生以得到正義?」林玉樹無法理解。

「若讓曉華獲得聖喬治之劍,取出龍血,世界將會死更多無辜的人。」蕭曉漣道。

「但巍閣學生的性命難道不是命嗎?」林玉樹道。

「若你要從人的生命價值來看,犧牲他們是值得的。」蕭曉漣道。

「這不是數學。」林玉樹道。

「但實際上的確是有公式算出人命價值的。」

賠償多少錢,你願意住在核廢料掩埋場。

賠償多少,你願意切掉你右手食指。

賠償多少,你願意賣掉親生女兒。

賠償多少給你家人,你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

蕭曉漣說著,說服著自己,也說服著林玉樹。

她也不願見到這麼多人犧牲,但若是必要,她也義無反顧。

「也太勢利了。」林玉樹道。

「不是勢利,是事實。」蕭曉漣道。

「你的意思是要叫巍閣的學生,為你的大義犧牲。」林玉樹斬釘截鐵道:「我一個也不願犧牲。」

「我知道他們曾是你的朋友,比較難以割捨,但這是最小限度的犧牲了。」蕭曉漣道。

林玉樹看著蕭曉漣道:「我要拯救你。」

「什麼拯救我,別笑死人了。我好端端的為何需要你拯救。」蕭曉漣冷言譏笑。

「你很痛苦,車禍那時,華安毒窩時,此時此刻,你都很哀傷。你不想殺死她們,但你卻不得不動手,你殺了她們,卻也從此背上了她們的性命。」

「我……」蕭曉漣被說中了心事,一時難以反擊,覺得自己像是赤裸裸的在被林玉樹檢視。

「我要救的是你,還有所有人,不管是我們的性命,還是巍閣的學生, 所有人我全都要救。」林玉樹信誓旦旦道。

「……說的倒好聽,你有方法直說。」蕭曉漣道。

「你先告訴我劍在何處?」林玉樹道。

蕭曉漣打開冰箱,橫擺著一個長方的柱狀體,用白布仔細包裹,看起來像是長頸鹿的腳製成的金華火腿。

她鬆開白布的小角,將大劍抽出半截,露出漆黑的劍身。

殺死應龍的大劍其名為「嗜血」。

沒人知道獵殺血族的聖喬治為何會殺死應。

但嗜血劍中龍血的存在毋庸置疑。

林玉樹與昆吾都沒想到劍會在廚房冰箱裡,但這解釋了蕭曉漣架住林玉樹後為何首先是往此地移動。

「投降交劍,是不可能的。」這點蕭曉漣是絕不能妥協。

「如果我硬搶呢。」林玉樹笑道。

「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蕭曉漣拔劍出鞘。

任何劍術名家從蕭曉漣拔劍的姿勢就知道,她不只擅用劍,而且精通劍技。

「來試試,如何。」林玉樹微微挑釁。

「雖然我無地牛族的能力,但實力仍在你之上。」蕭曉漣道。

「我的實力的確不如你,但如果加上這個呢。」林玉樹拿出了最後一枚的典韋子魂棋。

「我當初真沒想到你竟加入騎士團。」蕭曉漣瞳孔放大,微微一凜。

蕭曉漣在楊佳絳現身時才確信林玉樹加入了布倫騎士團。

楊佳絳的出現,讓莉莉絲吃盡了苦頭,也讓蕭曉漣不得不使用最後一枚子魂棋。

「說來話長。」林玉樹道。

「但你沒受過騎士團正式訓練,而且只有一枚棋子,不完整的召喚,只不過是徒增氣力,我未必會輸。」

蕭曉漣撫著劍身,傲氣依然不減。

其實力與自信相輔相成。

「別激動,我沒打算跟你動手。」林玉樹道。

「那你拿魂棋出來又是為何?」蕭曉漣道。

「用魂棋殺出去。」林玉樹道。

「縱使不用槍,莉莉絲的血星塵傀儡也能阻擋你。」蕭曉漣道。

昆吾道:「不如再次呼叫那雷神少女,她或許能解救我們。」

「怎麼呼救?」蕭曉漣道。

「我和楊佳絳有心電感應。」林玉樹道。

「所以她是你的棋魂師嗎……但是心鎖迷宮有結界,能阻斷他人心念的聯繫。」蕭曉漣道。

「不是還有手機這東西嗎?」昆吾道。

「我……好像……沒有楊佳絳的手機電話來著。」林玉樹艾艾道。

「哼,說了也是白搭。」蕭曉漣道。

「但我沒說要向楊佳絳求救,她可不像你,巍閣的學生既是人類,她也沒辦法出手。」林玉樹道。

「還真是抱歉啊,我是個異類。」蕭曉漣心中不平道。

「你應該不會被教團究責吧?」林玉樹忽然問道。

「你還是先關心現在吧!出不了多久,龍之子公司大軍便會殺到,那時實行的便是我的計畫。」蕭曉漣道。

「魂棋能增加各項能力,可以單獨只加精神力嗎?」 林玉樹道。

「照道理是可以,但你想幹嘛?」蕭曉漣道。

「我想用魂棋保護我的意識。」 林玉樹道。

「但你連基本的魂力也沒有,要怎麼駕馭魂棋。」蕭曉漣道。

「原來還需要魂力……沒時間了,既然沒有魂力,要怎麼提升精神力。」林玉樹焦躁地擺弄魂棋。

「你想加強心電感應聯絡棋魂師?這就是你的好主意?」蕭曉漣道。

「不,我有個壞主意,能帶我們離開這裡,但需要強大的意志推動。」林玉樹道。

「我有聽說歐美的騎士團為了使謀士的腦袋能夠重現,而將不可識粒子注入血液與腦髓之中。」蕭曉漣道。

「典韋並非謀士,現在也沒有甚麼能夠使不可識粒子注入體內的方法。」林玉樹喃喃道。

「所以還是依我的計畫,等龍之子公司前來。」

「我是不會坐視那麼多條人命不管的。現下需要的是不可識粒子進入體內的方法。」林玉樹道。

「難不成你要把魂棋吃下去嗎,不可識粒子進入血液的同時,你也會死喔。」

林玉樹露出微笑,握住魂棋。

即使拚上自己的一條命,也要拯救所有人。

林玉樹將魂棋高高彈起,張嘴咬住棋子。

用牙齒奮力將魂棋咬碎,直接吞入喉嚨中。

「你在幹什麼!」蕭曉漣驚呼。

林玉樹心智堅毅,不在理會外界,直接呼喚棋魂。

「古之惡來」

「小子,上次直接使用兩枚魂棋居然還沒死,身體還變更強壯了。」典韋回應道。

「是,這次也是有要事要勞煩你。」林玉樹道。

「說。」典韋豪氣大喝。

「請你護住我的心。」

魂棋開始發揮效力。

林玉樹兩眼發白,嘴角開始吐出銀色的氣體,眼睛也開始流出水銀般的眼淚,霎時七孔都流出本要構築成銀鎧的不可識粒子。

「你怎麼能吃下魂棋,你瘋了嗎?」蕭曉漣準備出手重擊林玉樹的小腹,讓他吐出魂棋。

林玉樹抓住蕭曉漣的手,稍微恢復意識,但不可識粒子還在翻攪著林玉樹的五臟六腑。

「我接下來的事情將會更瘋狂。」

林玉樹拿起背包,將無數包血星塵通通倒出,仰喉全吃下肚。

「雖然吃完才問,有些遲,但這些都是同一個血主的嗎?」

「都…是 屬於……莉莉絲。」蕭曉漣被林玉樹之舉震住,說話結巴。

蕭曉漣才明白林玉樹想要強化意識的理由,是希望自己不被莉莉絲控制。

「只要是同一個血主就好。」林玉樹慶幸道。

「還好個頭,你這是自殺,你的命,你的玄天碧霄血都將白費。」蕭曉漣道。

林玉樹強忍體內劇烈變化而產生的痛苦,臉上保持勉強微笑。

昆吾是林玉樹的朋友,蕭曉漣是林玉樹想得到的朋友,

而外頭的巍閣學生每一個也都是林玉樹相處一年的朋友。

唐珊彩還特地為了林玉樹的卡洛里詭計製作了暴食蛋糕。

怎麼可以趁龍之子公司殺到時,不但見死不救,而且踩著他們的屍體逃走。

若犧牲自己一人的性命,能使所有人活下來,自己的死也算值得。

死,他亦欣然接受。

「你知道吃太多血星塵會讓人變異嗎?」

「都看過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即使是同一名血主,也會有變異的副作用。」

「我身上有正版的玄天碧霄血,正好可以與血星塵鬥鬥看。」

「別鬧了,快將血星塵與魂棋吐出來。」

蕭曉漣凝氣揮出一拳,直接命中林玉樹的小腹。

林玉樹這次沒有阻止蕭曉漣,因為他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

蕭曉漣只覺自己的拳骨欲裂,林玉樹的腹肌以已比輪胎還要結實,堪比坦克的履帶。

林玉樹並沒有變得高大,手腳也無變長,仍維持的正常體型。

但原本人類的軀體內部肌肉組織已改變與強化,全身變得詭異的古銅色,彷彿壁畫中力大無窮的泰坦神族。

血星塵與魂棋正不斷的撕裂著林玉樹的身體與心靈。

血星塵本是劣化版的玄天碧霄血,但加入血族的血液後卻變成具有侵蝕性的藥物。

此時兩種藥物混合,血星塵正急速的想要反噬林玉樹的玄天碧霄血。

此時廚房外,莉莉絲與曉華下令被控制的士兵打開門窗,加速氣體流通,一方面全神戒備著廚房。

莉莉絲心神忽感受到波動,眉頭一皺:「林玉樹正使用我的血星塵。」

「為何要這麼做?難道不知道你能控制他嗎?」曉華奇道。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點,我竟然無法控制他。」莉莉絲道。

剎那之間廚房大門敞開,林玉樹帶頭衝出。

洪凌翎鎮守後門,配置兵力較少,若以人數來分析應從後門突破。但前門士兵眾多,瓦斯味難消,敵人使用槍械多有所顧忌。

所以林玉樹從曉華與莉莉絲從前門突破。

「拔刀。」曉華下令。

魏閣學生整齊劃一的拔出腰際短刀,同時衝前去,挺刀刺向林玉樹。

林玉樹無視短刀,八極拳橫掃,以疾箭步突破重圍。

「錚錚……」巍閣學生的短刀紛紛折毀。

其身有如銅筋鐵骨,其力望風披靡。

巍閣的學生肉體強度不強,在少了槍枝的火力之下,只有鋒利的短刀護身,別說在林玉樹面前,昆吾亦能找出縫隙擊倒敵人。

而曉華為了獲得驍勇善戰的學生,在施展魅惑的同時,在潛意識中給與了無懼的暗示。

一列巍閣的學生在半夢半醒間挺刀攻擊,饒是無懼也只能拖延林玉樹半步。

敵人接近林玉樹,其臂膀與膝蓋必折。

林玉樹知道若只是卸除武器的和平做法無法阻止兩名血族操控。

只求瞬間破壞敵人的行動力與攻擊性。

這是林玉樹極盡壓抑的攻勢。

儘管有著不殺的限制,林玉樹仍是以摧枯拉朽之姿,力掃千軍。

蕭曉漣與昆吾在林玉樹身後,皆以疾箭步跟在他的身後。

武功又同出八極一脈,相輔相成。

三人成三角,林玉樹為角之銳。不斷的突破層層列陣的巍閣士兵。

三角隊形移動速度極快,瞬間已殺出一條道路來到前門。

門卻從外自動打開,黑色翅膀張開擋在門前。

從心鎖迷宮外的腳步聲逼近,部隊逐漸集結。

原來是洪凌翎見情勢不對,帶隊從外圍繞道至前門。

「留下嗜血劍來。」洪凌翎拔出西洋長劍。

「門都沒有。」蕭曉漣道。

「休怪我用強。」

洪凌翎振翅衝刺,在長劍正要刺入蕭曉漣的頭顱時。

長劍被林玉樹硬生生攔下,五指緊握著洪凌翎劍身。

洪凌翎的劍像是插入石頭,竟無法前進或後退任何一絲一毫。

「要動她,需先動過我。」

林玉樹五爪一轉,劍身堅硬未斷。

洪凌翎性格堅毅,持劍不放,姿勢因而下跌。

「你真的是林玉樹嗎?」

洪凌翎仰頭望著紅銅色皮膚的林玉樹,難以置信他竟有如此大的轉變。

此時莉莉絲控制十二名血星塵傀儡團團抱住了林玉樹的四肢,意圖封鎖他的行動。

林玉樹起身,向前踏出一步,向下震腳。

全身一抖,氣勁遍佈身軀。

傀儡學生登時被強大的力量震開,飛向四方,撞上了牆壁,撞倒了更多的巍閣士兵。

「是力量不夠。」莉莉絲在遠方下出結論。

被莉莉絲控制的傀儡學生爬起來,突然張牙舞爪攻擊彼此。

咬住對方的咽喉,鮮血渲染大地。

三人分屍開始一名同伴的四肢,貪婪的大嚼猛食。

同類共食。

血族最為直接的強化方法。

對於介於人類與血族之間的星塵傀儡也是最殘忍的方法。

林玉樹見到昔日的朋友竟相互殘殺進食,痛心長嘯。

「不!」

昆吾與洪凌翎看到比屠宰場還要恐怖的場景,心中不住的反胃噁心。

林玉樹想起若是衝出去,這些巍閣學生還是在莉莉絲的操控下,仍是會飛奔獵殺他們,尤其是大幅變異後的奇形怪物,連楊佳絳也無法應付。

更重要的是林玉樹不願見到昔日的朋友變成詭異的怪物。

「你們衝出去,我要解決莉莉絲。」林玉樹道。

「好。」

現在三人只離前門只有數步之遙,只要兩人將洪凌翎解決,而林玉樹又除去莉莉絲這後患,其餘的皆是雜魚。

蕭曉漣手中寒光一現,以短刀疾攻洪凌翎。

「我速速就回。」林玉樹下定決心。

「壞玉樹,怎可忤逆主人。想解決我,在等一百年吧。」林玉樹一旁的巍閣女學生以莉莉斯嬌滴滴的口吻長笑。

傀儡說話時嘴中還咬著碎肉與鮮血,模樣恐怖駭人。

林玉樹回頭邁步襲向莉莉絲。

速度比突破重圍時更快,只花了五秒。

在這五秒中,莉莉絲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順手將一把血星塵灑向空中。

殘留在莉莉絲身邊的皆是手腳殘廢的巍閣學生,卻在吸入血星塵後,身體開始急速復原,精神高昂亢奮。

林玉樹抓住莉莉絲之際,身上已有數十支傀儡的手想要攔住他的行動。

但全部的攻擊都不足以成為阻礙。

林玉樹單手抓起莉莉絲細嫩的脖子,把她高高舉起。

擁有龐大力量的林玉樹,抓起身形有如幼兒的莉莉絲毫不費力。

「壞林玉樹,再撒嬌也要有個限度,快把我放下來。」

莉莉絲嬌聲膩嗓,仍是不當一回事,將林玉樹為寵物戲弄。

「把血星塵的控制解除掉,要不我就殺死你。」林玉樹開始握緊莉莉絲的脖子。

莉莉絲並非武鬥型的血族,林玉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她斃命。

「你也想讓我嘗嘗窒息式性愛嗎?感覺倒是不壞,但我不是M。」

莉莉絲白皙的臉頰因為氣血不通,而開始微微漲紅。

「嗚啊……嗚啊……嗚咽……再來……」莉莉絲細細嬌喘了起來。

她香汗直流,眼球上吊,嬌喘連連,似乎頗為享受。

「死吧。」 林玉樹緊鎖莉莉絲的纖頸。

「呼……呼……殺了我,他們就變不回來了。」莉莉絲道。

「他們還能變回來?」林玉樹產生猶豫,難以決斷。

「放開我,我就告訴你。」莉莉絲道。

此時傀儡爬滿林玉樹的身體,卻不進行攻擊,反而直接在他身上開始相互進食,咬掉彼此的鼻子耳朵。

直接在林玉樹身軀上演分屍秀,鮮血把林玉樹與莉莉絲淋濕。

莉莉絲扭動的更加厲害,不知是因為即將氣絕,還是因為淋上了一層血。

「放開我,我就把怪物變回人。」莉莉絲慢條斯理道。

林玉樹背脊一震,覺得莉莉絲所說的提案非常的誘人,必須接受。

他的腦袋充滿迷茫,覺得自己不知為何要殺莉莉絲,不如就放開她好了。

突然腦袋一股雄渾的聲音大吼:「小子,別被蠱惑了。」

「典大俠,我怎麼了?」林玉樹問道。

「血族少女對你的控制又更深了。」典韋道。

「什麼!」林玉樹暗罵自己大意,居然讓莉莉絲有機可趁。

「撐下去,咱幫你。咱守護的人,一個也不行死。」典韋縱聲長嘯。

林玉樹努力的想喚回思緒,但腦袋一片混亂,握住莉莉絲脖子的手鬆開了幾分。

「嘻嘻……果然聽話。」莉莉絲嬌笑著。

「你對我做了什麼?」林玉樹眼角右側流下銀色的不可識液體。

「沒有,只是讓寵物綁上繩子而已。」莉莉絲道。

「什麼繩子?」林玉樹道。

「血偶細線。」

莉莉絲伸出手指,沾上林玉樹身上的鮮血,在林玉樹粗獷的右手臂中流利地畫上了一個類似葫蘆的印記。

林玉樹猛覺得畫上印記的手沉重無比,緊接著自己居然鬆開了莉莉絲脖子。

「乖,現在伸出另一隻手。」莉莉絲搖著手指。

林玉樹大吃一驚,知道莉莉絲必然實施了什麼詭計,左手一拳直接襲向莉莉絲玲瓏的身軀。

拳出到一半,被畫上葫蘆印記的手竟當場抓住了攻擊的手腕。

「呵呵,還是右手乖一點,等會少吃幾記鞭子。不對,你既是M,右手應該多吃些鞭撻。」

林玉樹張嘴咬住右臂,不讓手臂在阻礙自己的行動。

同時左拳再度攻擊。

莉莉絲身前立即湧現一道血星塵傀儡組成的肉牆,代替主人承受攻擊。

敵人的肉身破碎,血如雨降。

莉莉絲在血雨中翩翩起舞。

林玉樹頻頻追擊,一道又一道肉牆擋在林玉樹前面。

莉莉絲視林玉樹的攻擊如無物,蹈足起舞,而林玉樹只覺身體越來越沉重。

「我究竟怎麼了。」林玉樹身形停滯。

「血就是我的細繩,你任傀儡的血液淋在身上時,你就已經在我的手掌心了。」

莉莉絲不惜犧牲手下所有的血星塵傀儡,只為了束縛林玉樹一人。

林玉樹知道已著了莉莉絲的道,連忙轉頭要逃。

可是他的右臂竟直接從嘴邊抽出,直接賞了他右臉頰一記痛擊,直揍得他腦垂體暈眩。

林玉樹大嘴一張,想把右臂的葫蘆印記連皮帶肉啃下來。

「你吃下去,就是共食喔。」莉莉絲道。

林玉樹一凜,血液應該也是共食的一部分。

但朝血族方面的變異,無疑是給與自己的意識巨大的衝擊。

林玉樹只好奮力叼緊自己的右臂,重回蕭曉漣與洪凌翎對峙第一戰線。

羽族擅劍,洪凌翎更為劍中佼佼。

洪凌翎以能夠飛翔的靈活劍法,與蕭曉漣的短刀對決。

蕭曉漣在缺少魂棋下,速度與體術明顯不如洪凌翎。

可是蕭曉漣在天照霧峰時身經百戰,對陣羽族經驗豐富。

搭配八極的瞬間縮短的步伐,以內力灌於雙腳,在地上、牆壁、天花板,四度空間不斷攻擊洪凌翎。

洪凌翎能討上便宜的竟只有劍的長度。

反觀昆吾正收拾著巍閣高中學生,努力的將他們擊倒敲昏,屋內的敵人竟大幅減少。

林玉樹見屋內敵人稀少,一個箭步跨出直接突破大門,想先一步為隊友開路,將屋外敵人一網打盡。

而在外頭等待林玉樹的是密集的槍火彈幕。

砰砰聲不絕於耳,全都打在林玉樹已然刀槍不入的身體。

印入林玉樹眼簾的是白色的鎧甲士兵,手持著自動步槍向門內開火,外頭巍閣的學生全數陣亡化為腥紅的地毯。

他們是隸屬於龍之子公司的私人部隊,比起巍閣的學生更加訓練有素,部隊在第一時間趕往現場時,已迅速鎮壓持槍列隊的學生。

林玉樹立刻回到屋內,見洪凌翎正準備重整態勢,飛離蕭曉漣的攻擊範圍。

他趁空隙,一把抓住了洪凌翎的翅膀,把他從置空領域拉下地面。

「住手。」林玉樹嘶聲大喝。

遭受魅惑的士兵仍然揮著短刀想要攻擊昆吾與蕭曉漣。

蕭氏姐弟正想還擊,忽然血淋淋的星塵怪物開始攔住巍閣的學生。

「我的寵物叫你們住手,沒聽到嗎?」莉莉絲高呼。

蕭曉漣拉著昆吾退至林玉樹身後,它們倆也聽到了屋外的槍聲,知道大軍壓陣,可不解。

「發生何事?」曉華在巍閣學生層層簇擁下來到了前線,以為莉莉絲又突生變故。

「龍之子公司已包圍了此地。」林玉樹道。

蕭曉漣表面不動聲色暗忖:「沒想到他們竟如此的快,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本以為應該還需要十分鐘後才會趕到。」

「怎麼可能!心鎖迷宮的地址應該是沒有人類知道才是。」莉莉絲甚是詫異。

「除非有人用了誘餌吸引他們來。」蕭曉漣拍著自己的背上白布包裹的大劍。

「他們若以生物技術複製應龍,你們地牛也不可能會贏得大戰。」曉華道。

「我本是要讓你們血族與公司對決,當雙方鬥得不可開交之際,我們藉機逃走。」蕭曉漣道。

「但現下,我們兩敗俱傷,反倒讓龍之子公司坐收了漁翁之利。」曉華道。

「龍之子公司為求目的可是不擇手段,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蕭曉漣道。

「交出龍血也是一樣嗎?」林玉樹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人全死,公司為了掩蓋自身以暴虐手法得到龍血的事實,會將我們清掃得一乾二淨。」蕭曉漣道。

林玉樹正欲說話,腦門一陣噁心,吐出一灘鮮血,紅色的血泊混雜了奇異的銀色液體。

「好寵物,你沒事吧。」莉莉絲親暱地摸著林玉樹的頭髮。

「滾開。」林玉樹叱道。

「小曉漣你怎麼可以把林玉樹弄壞了。」莉莉絲責怪著蕭曉漣道。

「這件事,你得怪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蕭曉漣道。

「哈哈……我真沒想到,我想救巍閣的同學結果落得這番下場。」

林玉樹仰天狂笑,笑聲裡充滿憤慨與不甘心。

他真的以為只犧牲自己可以在短時間內突破重圍,帶著蕭曉漣與昆吾逃走,而巍閣的學生雖受傷,但仍保有一命。

但一切竟全是他一人的癡心妄想。

到頭來還是全滅的結局。

「哈哈哈……真沒想到居然得死在一個莫名其妙的餐廳內。」林玉樹兀自笑著。

「這心鎖迷宮從日治時期就在了,不許你說詭異。」莉莉絲怒斥。

莉莉絲頗為介意這餐廳的名諱受損。

林玉樹似乎不小心踩中莉莉絲的點。

「明明莫名其妙到不行。」林玉樹才不管莉莉絲為何會被侵犯,仍是破口大罵。

林玉樹罵的其實並非餐廳,而是責怪這些日子以來全部光怪陸離的事。

不只是莉莉絲,曉華與蕭曉漣都是各種族瘋子,為了莫名其妙的理念,開始用無止境的殺人循環。

昆吾為了蕭曉漣向八荒挑起爭端,同時也是林玉樹捲入的契機。

雖是被蕭曉漣利用,但林玉樹是自願的,然而巍閣的學生卻並非心甘情願。

他們遲早會被曉華利用,就算不是今天,曉華總有一日會號令魅惑的軍隊進行自殺攻擊。

林玉樹碰巧被莉莉絲當過傀儡,同時林玉樹祖先也和「莉莉絲的轉生者」為主僕關係。

他可以在曉華的魅惑倖免,但其他同學終究會被利用,最後難逃一死。

「為什麼你們要欺騙,要殺人,要讓這一切陷入絕望的深淵。」林玉樹深深嘆息。

「這都是為了我族的大義。」

蕭曉漣的大義,就是將地牛族的利益作為優先考量,儘管她不希望死亡發生,但她還是會勇於下出抉擇。

林玉樹的正義就是想拯救全部人,希望全體都能獲救,但現實的殘酷令他來到絕境。

「什麼是義?」林玉樹不禁問向心中殘存的典韋。

「討伐不義,便是義。」典韋回道。

「何謂不義。」

「不義即惡。」

「何謂惡?」

「與世人為敵者,為惡。」

「何謂敵?」

「非我族類者,為敵。」

又回歸了原點「族」。

蕭曉漣偷搶拐騙無所不用其極,生來便被教導要為地牛族利益著想,只為了達成整體「族群」的理想,一名能帶領地牛族贏得大戰的最強武者。

昆吾踏上復仇之路,四處找尋蕭曉漣死因的真相,是為了「家族」。

但昆吾更想打破家族的束縛,便將玄天碧霄血贈與林玉樹。

曉華與洪凌翎一樣,也與昆吾類似,是為了一個「仇」字。

仇深似海,莫過於家人殞命之情,曉華與洪凌翎亦是為了平復家族傷痛而行動。

為了自己心愛的族人,他們可以毫不遲疑的殺死敵人,甚至異己。

連不想變成殺人者的昆吾亦有黑暗面。

而林玉樹屬於人族,與巍閣學生相同終究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即使弱小,微不足道,但他仍想保護人類,保護蕭曉漣,甚至保護曉華與洪凌翎。

林玉樹的想法與他們不同,本身未有族群的隔閡,直到數個月前才知道有其他獸族的存在。

他想保護所有人。

所以不惜吃下血星塵與魂棋。

持有這理念難道錯了?

不。

錯的不是理念。

錯的是,林玉樹想要一力孤行。

所謂的力量。

只有靠林玉樹一人是遠遠不夠的。

林玉樹有所覺悟,抬頭環視眾人:

「弗曉華.L.德古、洪凌翎、莉莉絲.莉莎貝爾.格林、蕭曉漣、昆吾,能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嗎?」

「你要做什麼?」曉華眉毛一挑。

「結合所有人的力量闖出去。」林玉樹信誓旦旦。

「想法不錯,但你怎麼能保證那群血族不會出賣我們。」蕭曉漣輕蔑道。

「這句話是我想說的,你可是有背叛人的前科。」

曉華指著蕭曉漣鼻頭大罵,兩人爭吵不休。

爭吵之際,林玉樹看見了曉華手上血之誓痕。

「我們六人歃血為盟,立下血誓。」林玉樹道。

「和她?」曉華道。

「作夢!」蕭曉漣道。

「沒有時間了,別說曉華掌控不到飛龍群,蕭曉漣也不可能完成最強武者的宿願,甚至德古與蕭氏都將死在這裡。」林玉樹喝道。

「好。」曉華清楚局勢,實在沒有拒絕的選項。

蕭曉漣望著昆吾,點頭也答應了林玉樹。

洪凌翎忽道:「血誓不是血族的誓約嗎?對殿下與莉莉絲有拘束效果,但對你們三個呢?」

「血誓雙環紋源自古神所創之金文,本身有魔力使人遵從,但若要拘束十二獸族,除非……」曉華道。

「除非什麼,快說!」林玉樹急道。

「除非使用龍血。」曉華望向蕭曉漣所背之大劍。

「也只有這個方法了。」蕭曉漣卸下白布,將聖喬治之劍完整拔出。

噬血大劍上有著細細的紋路,發出淡淡的綠色螢光,像是長上了一層青苔。

大劍出鞘,眾人均被劍上銳利鋒芒所懾,心臟不由自主的一揪。

擅使劍的洪凌翎雖不知這噬血劍妙用在何處,但就型態來看,此劍既可用來突刺和也利於砍劈,雙手與單手都能夠有不同的效用。

「曉華負責指揮,然而我希望你不要使用巍閣的學生作為武器。」林玉樹道。

「為何?他們也是戰力。」莉莉絲道。

「一、派巍閣學生面對正規部隊,只不過是擋下一顆子彈的戰力。二、也是最重要的點,他們都是我相處一年的同學。」

「明白了。」

曉華在施展魅惑時,必須認識每一個巍閣學生,他投注的感情與心思多過於林玉樹,此番將毀去他所有累積的苦心,他亦心有不捨。

「那血星塵怪物呢?」莉莉絲道。

「派出令能擋下子彈的怪物,其餘的原地待機。」林玉樹道。

「若是龍之子公司攻陷心鎖迷宮,他們也是不會活下來的。」莉莉絲道。

「那我們就要全力攻出去,同時摧毀龍之子大部分火力,讓大部隊疲於奔命追我們。」林玉樹道。

「你這是徒增難度。」曉華道。

「能做到嗎?」林玉樹道。

「你以為我是誰?」曉華道。

「那就別讓我與全體巍閣學生失望。」

蕭曉漣開始暗運魂力,反向驅動噬血劍。

眾人的手背開始發燙。

「血之誓約,至死不渝。」


□第八章、血誓之戰 


心鎖迷宮餐廳外。

數十台貨櫃車將心鎖迷宮百尺內的範圍封住。

其中一臺貨櫃車裡的行動基地,坐著龍之子公司臺灣支部最高執行長。

其名為八弘太郎。

八弘太郎身材有些消瘦,卻因為喜於應酬而有著啤酒肚,眉宇間充滿驕傲。

他是入贅八弘家的外子,卻拿夠到臺灣執行長的位子。

是因為他夠貪心,用便宜價格銷售劣質的基因改造食物給教育部。

同時也讓全臺灣國高中的營養午餐變成他基因實驗的觀察對象。

八弘太郎正坐在沙發上,興奮地喝著紅酒。

他興奮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在這次的行動將拿到龍血,而且是貨真價實的應龍血,絕對是大功一件,可能會令他晉升為公司的接班人。

沙發的另一端是極為嚴肅的控制基地,數台螢幕顯示著路口監視器畫面、地形圖、甚至是地下水道圖。

實際監控大局的是一名白鎧士兵,身穿標準的龍之子部隊武裝,胸甲是紅色的十字架,後背頂著一個「誠」字。

「烈風座,別擔心,這次他們插翅也難飛。」八弘太郎道。

「必須盡快行動,否則會讓騎士團發現的。」名為烈風座的士兵道。

「臺灣哪個騎士團不是老子用錢養的,事後在發個信知會他們就好。」八弘太郎道。

「可是死了那麼多學生,恐怕很難搞定。」烈風座道。

「我是執行長,這事我負責。」八弘太郎道。

突然之間,數頭高大的血星塵怪物從後門衝出,直接衝向武裝車。

現場第一線的龍之子部隊立即對敵人開火。

可是共食過後的血星塵怪物完全不怕子彈,直接近身上前,將一串手榴彈丟在車盤底部。

白鎧士兵趕忙退後十步,尋找掩蔽物。

「碰碰……」全部的武裝車瞬間炸飛,輪軸脫落,

移動機能登時報廢,只剩作為遮蔽的掩體功用。

血星塵怪物靈活的展開殺戮,嘴中還發出女孩子似的咯咯笑聲,令龍之子部隊不寒而慄。

「快派兵去後門支援。」八紘太郎看著螢幕,立即下令。

「B2、V7小隊從41巷口圍堵。」烈風座深思數秒,冷靜地向部隊下達指令。

「幹嘛不直接從餐廳進去。」八紘太郎道。

「恐有伏兵。」烈風座道。

「調兵譴將首重奇兵,他們要從後门突破,從前門進去,正好可以夾擊他們。」

八紘太郎講得頭頭是道,他既能成為執行首長,可不笨。

爬上執行長這個位子,所用的陰險小手段還沒人能躲過。

「可是……」烈風座遲疑著。

「別可是,我是臺灣地區的最高執行長,我下令進去。」八紘太郎態度堅硬。

「C3小隊開始進去心鎖迷宮,小心迎戰。」烈風座對著部下下令。

C3小隊集結,好整以暇準備從前門突破。

突然前門的丟出了數枚炸彈。

C3小隊看見炸彈,立即要閃躲。

只聽細微的喀喀幾聲,炸彈開始急速散發白色濃霧。

「是煙霧彈!」前線的士兵有些僥倖道,他們都帶著防毒面具,隔絕了煙霧對於人體的傷害。

此時後門的血星塵怪物也拿出了數十枚煙霧彈同時拉開插銷。

白色煙霧瞬間襲捲前門與後門,嚴重遮蔽了視線。

尤其是後門因為武裝車爆炸產生濃後黑煙,兩種氣體混合視線更加不良。

夜正深,又有煙霧,彷彿化為19世紀的霧都倫敦,卡車內的監視器別說是敵人連自己的部隊也難以辨識。

烈風座當機立斷,拿起步槍,走出車廂,向部隊道:「D4小隊跟我來,C3小隊停止進攻前門,在可見區域固守防線。」

只聽八紘太郎仍是堅持道:「C3小隊立即進去切斷敵人的尾巴。」

烈風座無可奈何:「我帶領D4小隊從四十巷繞到前門,前門各小隊不要吝於扣下扳機。」

此時林玉樹也從後門衝出來與敵軍混戰,數隻刀槍不入的怪物開始在後門的馬路上大開殺戒。

前門各小隊視線被剝奪,登時不堪一擊,連手榴彈與榴彈炮大型殺傷性武器都無法瞄準敵人。

戰線即將崩毀之際,兩支增援部隊出現,烈風座也從四十巷口趕到。

「搞什麼?快散開,後退至第三戰線。」

本為一盤散沙的部隊見烈風座親臨現場,又重整秩序,快速後退。

「煙霧會散,但人死不能復生。」烈風座道。

「什麼意思,隊長?」左側士兵道。

「敵人占盡先機,現在只有等待。」

□  □  □ 

C3小隊小心翼翼進入心鎖迷宮,只見屋內燈源充足,能見度比起外面要高的多。

地上還躺著許多手腳骨折的巍閣學生。

士兵本要開槍滅口,小隊長立刻阻止隊友,他們首要任務是要截擊敵人,若貿然開火,等於是告訴敵人他們來了。

C3小隊持續深入敵境,只見一處血跡斑斑,屋內顯是曾有一番惡鬥。

四處都未見敵人的蹤影,讓小隊長準備下令加速前往後門。

忽然燈光熄滅,視線被剝奪,小隊長打開了夜視鏡

「戒備。」小隊長回頭查看隊員。

短短數秒鐘的時間,身後二十人的小隊已少掉了一半。

十人倒下。

小隊長發現士兵血都還沒噴出,敵人卻早已滿身鮮血,才發現敵人竟偽裝成屍體埋伏他們。

「背對牆與隊友,快……」小隊長話還沒說完,最後一名隊友已經倒下。

敵人只有二名少女。

正是洪凌翎與蕭曉漣。

蕭曉漣手中一把短刀已抵在小隊長的脖子上。

□  □  □ 

心鎖迷宮後門,血星塵怪物與林玉樹依然在白霧中忽隱忽現襲擊龍之子部隊。

「隊長你有看到那維持人形的怪物嗎?」一名士兵槍口指著林玉樹。

「怎麼了。」烈風座眼睛也看向林玉樹。

「他的背上莫非就是聖喬治的佩劍。」

林玉樹突襲一處變電箱後的士兵,以八極拳法瞬間逼近,瞬間擊倒敵人,瞬間撤退,來去如風。

烈風座注意道林玉樹背上卻背著白布包裹的長盒。

「長度與大小都與史實記載的相近,但先把他擊斃再說 。」烈風座道。

「他的速度太快了,我們大型殺傷武器瞄準他不到。」士兵道。

「不行用炸彈,我們不知道噬血劍的強度,若劍有損傷或許會讓劍失去蓄血的功能。」烈風座道。

「那該怎麼辦?」士兵道。

「那個怪物還是人的模樣,或許只是吃了許多血星塵而變異……」烈風座道。

「所以?」士兵道。

「所以耐心,敵人定有衰竭的瞬間。」烈風座道。

□  □  □ 

有兩個龍之子士兵走裡面出心鎖迷宮前門。

「C3小隊長有事回報。」小隊長對著監視器揮了揮手。

「怎麼了?」八紘太郎道。

「C3小隊全滅,一名隊員需要緊急治療。」小隊長與隊友身形不穩,直接倒在人行道上。

「可惡,竟然著了他們的道,你們也太沒用了。」八紘太郎道。

八紘太郎剛愎自用,認為定然是士兵沒有克盡職守,否則定能成功。

「這次派三隊進去直接以火力掃蕩。」八紘太郎直接下令。

「遵命。」

前門最後兵力也只剩三個小隊,他們對於八紘太郎的指令沒有拒絕的權力,只能服從。

三隊隊長集結部下,準備發動進攻。

「叩叩」

八紘太郎聽見有人在敲著貨車之後門。

「誰?」八紘太郎查看監視器,發現是兩名苟活的C3小隊士兵。

「C3小隊長有事求見。」龍之子小隊長抬起頭對準監視器鏡頭。

「哼,進來,我倒是要瞧瞧你有什麼藉口。」八紘太郎按下貨車後門的開關。

「多謝了。」龍之子小隊長身旁渾身是血的士兵露出微笑。

貨車門開啟,又自動闔上。

若無內部的按鈕,誰也沒有權限進入貨車箱。

移動的通訊基地,貨車箱經過改良能承受十頓的衝擊力。

小隊長直接走向位於通訊中樞的八紘太郎。

八紘太郎起身,正要斥責這名小隊長。

小隊長卻走得與八紘太郎無比貼近,八紘太郎都能感受他呼吸的熱氣,看見他無神的雙眼佈滿了血絲。

「你幹嘛?」八紘太郎嚇得退後一步。

小隊長沒有回答,迅速的拔出手槍,對屋內的所有人開槍。

彼此距離不到一公尺,連瞄準的時間都能省略。

瞬間打完二十發子彈,槍機後卡,槍口冒出裊裊硝煙。

貨車箱內的指揮中樞全滅。

二十發子彈,屋內共七個人負責整理現場,他們的腦袋都開了花。

只剩下八紘太郎,子彈只將他雙手的掌心轟爛。

八紘太郎毫無疑問是刻意被留下的活口。

「你發瘋了。」八紘太郎捧著爛掉的手痛叫。

「莉莉絲的確本身就是瘋的。」渾身是鮮血的士兵站在門口回答道。

「莉莉絲是什麼?你又是誰?」八紘太郎道。

「八紘太郎先生久仰大名,吾乃弗曉華.L.德古。」

渾身是血的士兵摘下防毒面具,露出英俊冷酷的臉龐,緩緩走向八紘太郎。

C3小隊長在被制伏後,被迫喝下身體有血星塵的巍閣學生的血液。

莉莉絲藉而操控小隊長的身體,曉華則換上了龍之子士兵的裝扮。

「命令在前門的部隊切換通訊頻道。」曉華道。

「為何?」八紘太郎道。

「你沒有提出疑問的資格。」

曉華拿出了龍之子公司的手槍,對準八紘太郎的大腿,二話不說扣下扳機。

其手段冷酷,當機立斷。

「啊!」八紘太郎吃痛大叫。

可惜貨車箱內不只堅固,隔音效果也是最高品質。

二十一發子彈都不足以吸引外界的注意,何況是人類的哀鳴。

「請饒我一命。」八紘太郎呻吟求饒著。

「我不想說第二次。」

曉華的槍口指向八紘太郎的大腿,也是原先中彈的傷口。

此槍一發,八紘太郎會產生更大的痛苦,傷痕也將擴大。

八紘太郎驚恐之際,跌跌撞撞從桌上拉下了通訊用的麥克風,對士兵大吼:「 E5、F6、H8小隊切換至九頻道。」

沒過多久,前往後門的烈風座從通訊頻道中問道:「發生什麼事?」

曉華槍指在八紘太郎的腦門前,在紙上寫上了幾個字。

「這裡與前門的部隊好像有通訊障礙,後門的防守部隊保持在二頻,一切由我這邊來負責協調。」

「了解。」烈風座雖感奇怪,但他與其他小隊長不得不服從執行長的指令。

何況通訊障礙在作戰時的確因為各種因素會發生,誰也沒想到堅固的堡壘會被敵人輕易滲透。

「現在叫你的士兵進去屋內將巍閣學生救出來,止步於廚房前,將傷患集結以貨車送往醫院,理由就說是警察快來,必須要偽裝形象。」

越是優秀的士兵,越是能完美的服從上級的指令。

龍之子的傭兵部隊立刻執行疏散。

前門後門兩樣情。

後門烈風座仍在領軍與怪物激戰。

前門部隊正幫助傷患就醫。

曉華在戰場上實行魅惑的成功率太低,莉莉絲的血星塵太張揚,控制敵人中樞,是最快的方式。

現在一切都在曉華的掌握之中,他能同時調動兩方勢力。

曉華打開手機app開始群組通話。

每個人以電話聯繫,除了林玉樹。

林玉樹將本就是曉華的手機拿給了昆吾,同時既然已經沒有了阻絕莉莉絲心智的必要,索性由操偶師的莉莉絲來聯繫林玉樹。

「林玉樹好像快不行了。」莉莉絲在群組道。

「怎麼了?」曉華道。

「身形明顯遲緩,而且子彈開始對肉體造成傷害了。」莉莉絲道。

「血星塵的變形不是難以回復的嗎?」昆吾道。

魏清姸道:「是魂棋,典韋的力量消逝的同時,不可識粒子不只重擊肉體,將直接侵蝕林玉樹的靈魂。」

「告訴他巍閣學生已經疏散80%了。」

「……林玉樹已經聽不到了。」莉莉絲道。

心鎖迷宮後門外有著著一頭怪物。

林玉樹眼已翻白,嘴漏唾液,肆意的攻擊。

曉華賦予他的使命就是盡量拖延時間。

在林玉樹的意識中,這想法已經轉換成盡量殺戮下去。

林玉樹衝向龍之子部隊的領導烈風座,他本能的知道這名敵人最為棘手,必須先處理掉。

然而烈風座的所在亦防守炮火最為密集之處,林玉樹不在是銅筋鐵骨的身體登時受損,烈風座的子彈更精准的破壞了林玉樹的眼睛。

此時莉莉絲擔心林玉樹的安危,立即派出數隻血星塵怪物前往支援他。

煙霧逐漸散去,士兵立刻使用火箭炮對準血星塵怪物,直接遠距擊殺。

「狙擊手用穿甲彈射穿那人形怪物的腦袋。」烈風座道。

白米外的狙擊手欲判林玉樹的軌跡射出子彈直取頭顱。

忽然一隻血星塵怪物,跳起來擋住了穿甲彈。

鮮血四濺,沾染林玉樹半臉。

林玉樹舔了舔唇外的鮮血,覺得美味無比。

怪物的血中都是高純度的血星塵,林玉樹渴望能保護所有人,所以他必須繼續殺戮下去。

林玉樹開始貪婪地舔了全身的鮮血。

血星塵對此刻的林玉樹只是純粹的亢奮劑,無法使他變異,但讓他忘去不可識粒子對於肉體與靈魂的傷害。

林玉樹身姿下沉,身體正燃燒最後的能量與靈魂,疾箭步邁出。

一步百尺。

瞬間來到了龍之子最後的防線,大開殺戒。

他要拖延時間,並且毀掉大型武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敵人全部抹殺。

列風座知道這防線若不守住,全軍即將覆沒。

毫無疑問面臨危機。

危機亦是轉機。

濃煙消去,血星塵怪物只剩下林玉樹一人。

「狙擊手,有把握便射擊。」烈風座下令。

「怪物離我方太近,會傷害到我方敵人。」在遠方大廈的狙擊手道。

「被怪物殺,或是友方殺,沒有不同。但是怪物逃走,隊友所作的犧牲都將白費。」

「隊長,怪物並沒有殺死我們的企圖。」大樓上的狙擊手在至高點俯瞰整個戰場,一眼看穿戰場的真實。

「什麼?」烈風座訝異道。

「怪物除了在扯下隊友的手臂產生大量鮮血需急救,其餘皆是重擊小腹,更有為數眾多的士兵鼠蹊部受損。」狙擊手以瞄準鏡看著眾多倒地的傷兵。

「是希望我們去救隊友,才刻意不殺的吧。」烈風座設想道。

「他的攻擊模式類似於中國武術,重擊要害,使人喪失戰鬥力,卻不致命。」狙擊手遠觀分析。

林玉樹仍保有昆吾所教的戰鬥方法。

一個人的戰技在反覆的鍛鍊,將深存在肉體記憶之中。

剝奪敵人的作戰能力,一直是林玉樹的戰鬥方針。

林玉樹即使失去了思考能力,這點也依然不變。

「他看起來反倒更像好人。」狙擊手道。

「我們並非正義,只是邪惡的大人,開槍吧。」烈風座不帶感情道。

「遵命。」大樓上一共五名的狙擊手已明瞭烈風座的決心。

此時林玉樹已是強弩之末,身體突破龍之子部隊的代價是成為彈孔蜂窩。

遍體鱗傷的他看見了烈風座離自己只有數步之遙。

林玉樹奮力提氣飛奔,只要將烈風座解決,敵人必將群龍無首,形同散沙。

烈風座急忙尋找掩護,同時以步槍射出子彈。

林玉樹任憑子彈打在自己身上,直取烈風座而來。

突然間,烈風座的肩頭爆開。

竟是狙擊手的穿甲彈。

同一個毫秒的區間,穿甲彈透過烈風座的肩頭射中林玉樹的大腿。

緊接著林玉樹身上也被四發子彈穿透。

其中一發精准的射穿了林玉樹的右眼。

林玉樹臉部產生一個血窟窿,腦部中樞被破壞,登時失去意識,也失去了行動力。

但林玉樹雙腳定在地上,堅持不肯倒地。

肉體若有意識,定會再度驅使強健的四肢叱吒戰場。

「再射一輪。」為求保險,烈風座冷酷下令。

狙擊手扣下扳機,其他士兵也跟著開槍。

霎時肉屑四濺,林玉樹身體也不敵作用力而倒下。

烈風座接近林玉樹,將他身後白布包裹的長方物體拿下。

白布已被染紅,血液滲透了布。

烈風座將紅布解開,果不其然露出了中古樣式的劍柄。

他握住劍柄,將傳說的噬血劍拔出。

劍鋒銳利,劍有紋路,綠色的細絲線在劍身蔓延。

「居然真的是屠龍者聖喬治的噬血劍。」烈風座見這把劍完全符合四百年前的文獻記載。

這把曾經手刃應龍的大劍,散發出碧綠的螢光,證明此劍絕非凡品。

只聽頻道傳來八紘太郎的聲音:「烈風座回報戰況。」

「前門威脅掃除,我軍已獲得聖喬治的佩劍。」烈風座道。

「好,心鎖迷宮內部也已掃蕩完成,C3小隊將出來與你會合。」八紘太郎道。

此時心鎖迷宮的後門打開,走出四名士兵。

C3小隊當然已全滅,這四人是換上了龍之子軍裝的蕭曉漣、昆吾、洪凌翎、莉莉絲四人。

臉上帶著防毒面具與制式白鎧,隊友區分彼此的方法也只有依照白鎧的編號與口令。

曉華自然仍在貨車箱內操控大局,以八紘太郎的性命要脅同時擺佈兩方棋子。

「將劍交給他們。」八紘太郎道。

「你想獨吞功勞?」烈風座道。

「你的驍勇善戰將會被記載在我的報告書之中,為了有其他勢力肖想噬血劍,讓C3小隊護送至公司金庫,派重兵嚴加看守。」

「我跟C3小隊一齊護送。」烈風座道。

「不行,你需要養傷,公司需要你。」八紘太郎道。

「我心意已決,要從我手上拿劍,先越過我的屍體。」烈風座道。

「真的嗎?」穿著龍之子軍裝的莉莉絲笑道。

烈風座一怔,C3小隊應該沒有女隊員才是,而且她的身形怎麼如此嬌小。

他仍陷入疑惑時,莉莉絲已掏出手槍在 烈風座的臉上開了一槍。

烈風座臉上的防毒面具破碎,子彈射入了顴骨之中,無法判斷傷勢的深淺。

「你在做什麼?」蕭曉漣喝叱莉莉絲。

「你也聽到隊長說的,我正在把他變成屍體,如此我們才能躍過他。」莉莉絲道。

龍之子殘留的各小隊成員陷入混亂,搞不清局勢。

「士兵在迷宮內喪失心智了嗎?來人拿下她。」八紘太郎道。

蕭曉漣立刻就將莉莉絲壓倒在地,以免她在危害這任務。

「輕點。」莉莉絲嬌喘。

「閉嘴。」蕭曉漣恨不得當場把莉莉絲的嘴撕爛。

「C3小隊將劍、烈風座、精神錯亂的士兵、怪物的屍體一同帶走,其餘的人救助傷患。」

曾數次與烈風座共生死的士兵遲疑了,為何連怪物的屍體都要運走。

「眾將士聽令。」一道衰弱的聲音出現。

眾人心中一凜,這聲音來自烈風座。

此時烈風座躺在地上,射入顴骨的子彈所幸沒穿透大腦,可是衝擊力對腦垂造成不小傷害,他虛弱下達命令。

「別相信八紘太郎,殺了C3小隊,把劍帶回公司。」

龍之子士兵大驚,這命令是要直接違逆執行長八紘太郎。

雖然烈風座對於士兵有指揮權,但他們都知道八紘太郎才是發薪的老闆。

烈風座親信部隊選擇相信同生共死的隊長,舉起槍對準了C3小隊。

「這是叛變,所有部隊將叛兵拿下。」八紘太郎大喝。

龍之子部隊瞬間分裂成兩團。

雙方互將槍口指向彼此,竟是支持烈風座的士兵較多。

一來是烈風座在士兵中頗有威望,始終忠心耿耿。

二來畢竟是莉莉絲先沒來由的開槍,實在缺少說服力。

烈風座親信向眾人朗聲道:「我不殺C3隊友,但是劍我必須帶回公司,沒意見吧。」

龍之子士兵均同意這提議,他們都是為了公司效命。

「這是叛變,他們不是要回公司,其他獸族操控了他們,別被騙了。」八紘太郎努力說服著部下。

龍之子士兵又開始產生懷疑。

兩方槍口都在因為局勢混亂而顫抖。

曉華用手機群組轉而對著立下血誓的盟友道:「開槍,拿回噬血劍。」

蕭曉漣正要扣下扳機,霎時空氣雷聲大作,轟動眾人耳膜。

「到此為止。」女子聲音長嘯,一道閃電入場。

電光陡現,雷神降臨。

來者正是楊佳絳。

而雷神並非一人降臨。

劉蘇持長槍落在車頂之上,眼神嚴肅望著眾人,任何人對上劉蘇的視線都打了個冷顫。

小苗現身於電線桿上,背著與她同身高的巴雷特M82A1狙擊步槍。

胡思香持刀、李雲軒握矛,隸屬布倫騎士團全員登場。

蕭曉漣眼露兇光,知道來者不善,他們五人有著絕對的壓倒性力量。

龍之子士兵知道騎士團不能對人類動手的底細,當下無視布倫騎士團,已將劍與烈風座抬至貨車箱,開車揚長離去。

蕭曉漣四人眼睜睜看著劍從眼中被帶走。

「蕭曉漣,我們以教團之名將你逮捕。」楊佳絳義正嚴詞。

「來的可真是時候。」蕭曉漣反諷道。

林玉樹以極端的手法使用魂棋,本是加強精神力抵抗莉莉絲,卻也強化了與楊佳絳的聯繫,可是在心鎖迷宮內阻絕了兩人的通訊。

可是當林玉樹衝出心鎖迷宮後門時,與楊佳絳的心電感應重新連結,而林玉樹逐漸失去意識,也聽不見楊佳絳呼喚的聲音。

楊佳絳挖掘林玉樹意識的同時,也發現了蕭曉漣利用魂棋作為刺客之事。

布倫騎士與教團有契約不會漠視人類被魂棋所害,加上楊佳絳對半人半血族的星塵怪物出手,她更責無旁貸。

楊佳絳召集了布倫騎士團全員前來抓拿蕭曉漣。

「跟我們走。」楊佳絳挑起長槍。

「你想對我姐做什麼?」昆吾伸手一攔。

「地牛族人,這是我們騎士團的事,別干涉我們。」楊佳絳喝道。

「呃……林玉樹與聖喬治之劍該怎麼辦?」莉莉絲著急道。

騎士團來到此處時間十分尷尬,在連續損失了林玉樹與聖喬治之劍才出現,可以說是眾人的阻礙。

「人間的事由人類處理,劍已經是龍之子公司的了。」小苗淡淡道。

楊佳絳走向林玉樹,十分惋惜道:「至於林玉樹,他同時使用了血星塵與以及奇怪的方法吸收不可識粒子……他死定了。」

「我不要!百年難得一見的寵物就這樣沒了。」莉莉絲撲向林玉樹的屍體,抽抽噎噎哭了起來,對於玩具的損毀甚是難過。

「夠了,他是我的學徒,不是你的寵物。」楊佳絳一臉嫌惡地看著莉莉絲。

林玉樹會用這極端的方法使用魂棋其實得歸咎於莉莉絲。

楊佳絳透過心電感應知道莉莉絲臨陣倒戈,使得林玉樹不得不出此下策,她心中對莉莉絲甚是怨懟。。

「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取出該死的不可識粒子嗎。」莉莉絲哭道。

「林玉樹居然還在呼吸!」昆吾驚呼。

楊佳絳看著林玉樹,發現他的腦袋雖然從眼睛被貫穿,但仍有呼吸,當真符合氣若懸絲這詞。

混雜著銀色不可識粒子的血液居然極力地想要填起子彈孔。

林玉樹的眼睛隆起一個血泡,彷彿外層包了一層膜,像氣球膨脹。

血泡漲到籃球般大,已經超出了林玉樹的頭的大小,膨脹至極限,最後爆炸,血氣湛然蒸發,眾人都能感受血液的滾燙。

血泡爆炸後,又再度凝聚起另一個血泡。

「這怎麼回事,從來沒看過這個狀況。」楊佳絳道。

「什麼?」小苗也湊過頭來。

「林玉樹此刻的治愈能力超乎常人。」楊佳絳道。

「玄天碧霄與血星塵兩個都是治傷仙藥,只可惜魂棋粒子正在破壞身體。」蕭曉漣直言道。

「是這樣沒錯,但這癒合的方式也太詭異了。」

「是本人的血液太過優秀了。」莉莉絲自矜自傲。

莉莉絲以指尖劃破林玉樹身體的血泡,熱騰騰的血液全噴在她的手上。

她直接吸吮了指頭上的鮮血,覺得林玉樹的血美味非常,除了玄天碧霄之外,還有股淡淡的芬芳,勾起她在歐洲老舊的回憶。

「是龍血的味道。」莉莉絲閉上眼享受舌尖上鮮血的滋味。

「你吃過龍血?」蕭曉漣道。

「有啊,飛龍的。」

「飛龍血不是全都有毒嗎?」蕭曉漣道。

「飛龍血在匈牙利是血族的高級食材,跟河豚一樣需要技術才能使毒性降低,我是在一個長老的蘇醒儀式才吃到。」

「你是說林玉樹有飛龍血的味道?」楊佳絳道。

「我是說有類似飛龍血,卻更加美味。」莉莉絲道。

「那個味道是來自真正的龍族。」楊佳絳直下結論。

「怎麼可能?」莉莉絲驚道。

「我們六人剛以噬血劍上的龍血起誓,但是你看……」

 蕭曉漣抓起了林玉樹的左手,讓眾人看到他的手背。

他們發現兩人的手,只有蕭曉漣手背仍有雙環血痕。

「吃下龍血,不會讓血的味道變為龍。」楊佳絳道。

此時莉莉絲偷偷地舔了舔自己手背上的血痕:「好難吃。」

「應龍與飛龍一樣血染著瘴氣瘟疫,常人吃下肚早死了。」蕭曉漣道。

「但林玉樹不是常人,他已變成玄天碧霄之身,當初先祖蕭昭明要創造武者,要利用龍血時,早已設想到要如何解開龍血毒性,解藥就藏在九缸玄天碧霄酒之中。」

地牛族宿願,最強的武者。

其力凌駕所有獸族。

孕育龍血而生,將龍族取而代之。

「這不能解釋為何林玉樹的血會變成龍的味道。」楊佳絳道。

「林玉樹體內的玄天碧霄與血星塵融合,讓他變成極為接近血族真祖的生物,然而現代血族的根源,全是穿刺公德古拉三世……」

楊佳絳陷入沉思,周遭人也意會不敢發聲。

昆吾不解為何眾人皆不語,問道:「刺公德古拉三世怎麼了?」

「一千年前羅馬尼亞有位國王,他是教團對抗土耳其的劍,其封號為龍,帶領龍騎士組織。」楊佳絳道。

「他就是德古拉?」昆吾道。

楊佳絳搖搖頭:「血族的始祖弗拉德.采佩斯.德古拉,乃其父之子,意為龍之子。」

曉華卻在電話群組裡著急喊著:「別聽他們胡說,這是對叔父的誣衊,是謠言。」

然而曉華說的話只存於眾人耳機,騎士團聽不見他的解釋。

「龍之子……跟龍之子公司有關嗎?」昆吾不禁產生懷疑。

「公司創設人是日本八紘赤羽,身家乾淨,但也不排除他與血族或與其他獸族作為盟友。」

「但我何以未曾聽過德古拉是龍之子。」昆吾從未聽聞此事。

劉蘇接著道:「德古拉伯爵驍勇善戰,更以殘酷聞名,其抓獲萬名俘虜時,常施加穿透極刑,將尖銳的木樁從臀部穿透身體,直達食道穿嘴而過,高原聳立萬根穿刺林,敵人望之無不膽怯。世人冠以穿刺公的惡名,惡魔之子德古拉。」

「所以呢?」昆吾聽得滿頭問號。

「所以德古拉可能為龍族之後。」劉蘇道。

這句話在龍族後裔保護者的劉蘇口中說起來,格外諷刺。

德古拉帶領其部族打贏千年大戰,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是否為「龍之子」在獸族中一直是謎。

曉華在眾人耳中破口大罵:「狗屁,通通是狗屁。」

「這是教團寫下的歷史。」劉蘇似有聽見曉華之言,恰巧回應著對方。

「教團只是區區的人類,是朱亥,是我血族養的豬,歷史之云云連屁都不如。」

昆吾見平常冷靜的曉華,此刻罵出真火,知道曉華是真的發怒。

但現下曉華至尊是否受辱,並非重點。

「假設血族源自龍族,跟現在的情形有什麼關係?林玉樹還有得救嗎?」昆吾道。

「血族始祖德古拉的號稱不死,治愈能力是逆天的存在,若德古拉當真是龍族之後,讓林玉樹服用龍血,可以讓其身體與之並駕齊驅,這一點小傷,立刻可以復原。」

「怎麼不早說,我們快點去把劍奪回,治林玉樹一命。」

楊佳絳雷槍震地,地板騷動不已。

「要走先過我這一關。」

「我要先闖過你?」昆吾道。

「你雖是地牛族,但能力並未覺醒,你只是人類罷了,我騎士團不能對人類動手。」

「言下之意,我不用硬闖也能走?」

「只有你能走。」楊佳絳槍尖指向其他人。

「他們全都得留下來?」

「騎士團罪人、羽族、血族都必須即刻接受調查。」

「我姐她……」昆吾望著蕭曉漣。

蕭曉漣淡淡道:「我沒事,你立刻去把劍追回,劍若沒拿回,你也不用再認我這個姐姐了。」

昆吾點頭,跑向龍之子公司用來封鎖巷弄的貨車,跳上駕駛座,要搶一步在嗜血劍送回公司前予以攔截。

心鎖迷宮外龍之子士兵圍著蕭曉漣與騎士團。

部隊中知悉騎士團這勢力的烈風座,與其略知一二的親信皆已離開,只留下不知所以的龍之子士兵,高層指示混亂,他們只能在原地待機。

龍之子士兵方才在正門清除了不少曉華所魅惑的巍閣士兵。

而從天而降的楊佳絳身上穿的正是巍閣制服,反觀蕭曉漣一行人仍穿著龍之子的武裝鎧甲,是C3小隊,雖然隊友舉止怪異,在他們眼中騎士團一方反而更可疑。

但他們是士兵,他們還不能動手,凡事必須等待上級的命令。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也知道楊佳絳在對C3小隊的其中一員不利。

楊佳絳挑起長槍:「蕭曉漣解除你的武裝。」

蕭曉漣當然不行輕易繳械,但敵人有五名,除了劉蘇皆以展開了魂棋,要無傷逃走難如登天。

所以她先叫昆吾離去,未覺醒的地牛族跟人類一樣弱,沒必要讓他留下。

況且若昆吾真能奪回聖喬治之劍,比起她一人的命要值得。

現階段蕭曉漣必須想辦法逃離這裡,這還得仰賴曉華,他不但聰明過人,而且此刻獲得了龍之子部隊的掌控權。

「曉華你不想個辦法嗎?」蕭曉漣道。

「我?這是你自己的問題,是你當初非得殺了粉哥的後果。」曉華道。

「但是我們現在已結盟,過去我也是幫你辦事,聯合八荒幫盜出了聖喬治之劍。」

「但我沒叫你殺人,更沒說要以魂棋殺了粉哥。」

「你魅惑巍閣數百名學生做你的士兵,現在是誰的手上沾染的血腥比較多?」

「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為我做事。」

「用魅惑就已經稱不上是心甘情願了。我聽聞布倫騎士團向來對血族頗有微詞,若是此時有犯人硬是誣陷你呢?」

「你敢?」

「我們早就是共犯了,我的血盟兄弟唷。」蕭曉漣伸出左臂,晃了晃手背上的血痕。

龍血締結的誓約在黑暗中發出淡淡螢光。

蕭曉漣若將事實扭曲,指稱曉華為幕後黑手,而她們手上的血誓剛好可以作為佐證,對曉華很不利。

而曉華若為了清白,勢必將他的奪劍控龍的計劃全盤說出,與血族關係良好的教團會將他的事告訴長老會,他的復仇計劃定然付之一炬。

「狙擊手瞄準五名巍閣學生的腦袋。」曉華取代八紘太郎偽裝總機直接向部隊下令。

「S1就位,已瞄背著巴雷特M82A1的女學生。」

「S2視線不佳,尋找狙擊點。」

「S3就位,已瞄準持刀少女。」

「S4就位,已瞄準……」第四人呼叫到一半,通訊突然終止。

「……(沙啞)」第五人完全沒有回應,通訊只有雜音。

「發生什麼事立刻回覆。」 曉華同時看著監視器。

他只見小苗綠色的斗篷在空中飄蕩。

殊不知羅賓漢魂棋的斗篷更勝光學迷彩,在十公尺以外的敵人只會看見小苗的像樹一樣原地不動,實際上已經架設狙擊槍,對敵人戒備。

在S1狙擊手優先瞄準小苗時,便是最大的敗筆。

小苗透過羅賓漢千里眼的能力反向鎖定狙擊手,將用來摧毀的裝甲車的50BMG子彈毫不猶豫射向四名敵人。

精准異常的眼睛,讓小苗可以捕捉到敵人的細微動作。

威力懸殊,四名狙擊手的手臂登時被轟成碎泥。

尋找狙擊點的S2狙擊手逃過一劫,看見綠色的光芒射進隊友的藏身處,隨即血肉橫飛。

「S2回報,S1、3、4、5已失去戰鬥能力,只剩下我一個人。」

S2狙擊手躲在直徑一尺的鋼筋水泥柱子之後,同時向總部回報。

「S2找機會,再度攻擊。」曉華道。

「遵命。」

 S2狙擊手找了個此時角度對外反光的玻璃,挺起步槍,利用夜視狙擊鏡,在黑夜中尋戰場上的敵人。

他沒看到手拿巴雷特M82A1的小苗,只望見一道綠光充斥著瞄準鏡。

狙擊手還來不及眨眼,子彈已將他的步槍與連同手掌一併毀掉。

羅賓漢特有千里眼足以看見所有與之為敵的位置 ,不存在著視覺死角。

「可惡。」曉華見埋伏的狙擊手全數陣亡,急躁不已提拳重槌桌面。

曉華本想使巍閣的學生作為人質要脅,但左手的血誓灼熱,竟已違反了與林玉樹的約定,只能另尋其他辦法。
「巍閣學生疏散完了沒有?」曉華向前門的部隊道。

「報告總機,最後一人已以貨車送往醫院。」

「全員儘速至心鎖迷宮後門與敵人交戰。」



龍之子公司位於嵩山區的慶城街,而旗下所有的貨車都有有追蹤器,副駕駛座具有一個螢幕顯示各自的方位。

昆吾開著貨車,往遠方的信號來源疾駛, 他必須在貨車抵達公司前,搶一步攔截聖喬治之劍。

龍之子公司內部勢必有部屬武裝部隊,要在公司裡奪劍無疑是難如登天。

他要在半途攔截,必須要快。

若不成,林玉樹便會真正的死去。

他一手拉林玉樹淌了這趟渾水,林玉樹若死,他的良心將永遠過意不去。

夜半,路上車子稀少,昆吾一路無視交通號誌對貨車窮追不捨。

卻在經過十字路口時,差點與一台計程車相撞,雙方緊急轉彎。

昆吾急踩煞車,計程車疾踏油門。

貨車八對輪子在地上拉出了十六條黑色胎痕,車頭撞到旁邊的安全島。

計程車化為一道黃影,漂亮地閃過了貨車大範圍的撞擊,找到空隙鑽過,疾行十尺後,猛然漂亮的甩尾停下車子。

昆吾腦袋暈眩,高速撞擊的衝擊波直接穿透了昆吾的身體。

他開門跳下貨車,小腦無法保持平衡,不穩倒地。

計程車司機走連忙上前去查看昆吾的狀態,他知道大多貨車都是疲勞駕駛,料想昆吾也是同樣的情形。

「小伙子,你沒事吧?」

計程車司機扶起昆吾,他身上仍穿著龍之子公司的制式鎧甲,推想應該是個公司之人。

昆吾掀開了防毒面具,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運將大哥,我要追另一台龍之子公司的貨車。」

「你要做什麼?還是先去看醫生吧,腦震盪可大可小,別得不償失。」司機道。

「那把劍值得,是關另一人的性命。」昆吾道。

「……好,我幫你。」

「必須在他們到龍之子公司之前把他們攔截下來。」

「上車,包在我身上。」司機將昆吾扶上了後座。

昆吾發現計程車雖並未與貨車擦撞,但車窗玻璃均消失,似乎已被人嚴重摧殘過。

他忍不住擔心起這臺破舊的車子是否能讓他抵達目的地。

「行嗎?那貨車至少快我們十分鐘路程。」

「我會替你爭取十五分鐘的。」

禿頭司機慢條斯理戴上了塞車手套,自信滿滿。

昆吾不禁被司機的自信所懾:「真的可行?」

「而臺北的每一吋柏油路都是我的地盤,沒有行不行,只有做不做。」

「你不問我原因?」昆吾道。

「不需要。幾十天前,有個小伙子啟發了我賽車手的夢想,你有著和他一樣的眼神。」

突然數台鮮豔烤漆的名牌跑車從計程車身旁衝過去,沒過多久減速折返回來。

「各車手注意,車神改變路線了。」計程車內的無線電傳來少女冷嬌的嗓音,語氣甚是凝重。

「幹,我都還沒看見他的車尾燈。」無線電一人高聲叫道。

「小子們,今天可能沒辦法盡興了,你們跑吧,我臨時有個工作。」計程車司機用對講器傳話道。

「居然棄權!」

「沒有馬大哥,這賽程還有意義嗎?」無線電一陣吵雜。

一台大紅色的保時捷急速迴轉,停在計程車旁。

跑車的車門向上開啟如一隻翅膀,流暢與帥氣兼具的鷗翼門探出了少女美腿,她的臉上戴著奇特的口罩遮住臉龐。

口罩有著造型,圖案是一張嘴,口內佈滿獠牙,如一頭狼正齜牙微笑,甚是駭人。

少女看了看貨車與現場,雖然燈光昏暗,也知道貨車並未與計程車相撞,向司機打了聲打招呼。

「馬大哥要上哪去?」

「慶城街。」

司機向少女略微提及昆吾之事。

少女點頭,拿起了無線電對講器。

「我是姬凌歌,各車手注意,終點改為龍之子公司。」

「這才對嘛!」無線電傳來眾人歡呼。

「Yeah……」

昆吾聽著奇怪的無線電向禿頭司機提問道:「大哥多謝你,怎麼稱呼。」

「馬修論。」司機抓了抓半禿的腦袋。

世人稱,陽明山車神。

此時數台跑車從計程車旁呼嘯而過,他們的目標就是在馬路上擊敗車神。

馬修論踩起油門,計程車化為黃色的風迅速追上了跑車群,緊接著在數條彎道之後將跑車遠遠拋在腦後過。

高大的貨車與轎車不同,在選擇路徑上有所限制。

馬修論憑藉著對於道路的熟悉度與操作技巧將半小時的車程,變為五分鐘的等待。

計程車切回大路,來到大卡車至慶城街必經之四線道。

龍之子公司的貨車就在遠方紅綠燈前,車身有些焦黑,正是剛從心鎖迷宮戰鬥的傷痕。

貨車一尺一尺前進,等待左右無車,便會換檔衝出。

昆吾站在路中央,思索有什麼辦法可以使他們停下來。

馬修論的確使昆吾成功領先了數分鐘之久,但昆吾本是要利用自殺攻擊使兩台車互撞,可現在已經失去了貨車,他竟無辦法可施行。

心想此時曉華與林玉樹若在就好。

林玉樹固然已倒地不起,電話的群組持續傳來曉華調配現場兵力的緊急情勢,他無暇顧及此處。

「小伙子,你沒有辦法讓貨車停下來吧。」馬修論道。

「馬大哥,有任何好辦法嗎?」昆吾道。

「我能用PIT的技巧幫你。」馬修論道。

「那是什麼?」昆吾道。

(Precision Immobilization Technique)

精確固定技術,或簡稱為「精準致停」。

「美國警車的追撞技巧,利用車前方鈑金去推擠對方車輛後鈑金,造成對方打滑失控。」

「追撞?那不是從後方嗎?」

「若是馬力不足,追撞不成時,我方支援能從正面下手。使用對撞技巧時,以較低的車身能使對方車頭被鏟起。」

「但你的是轎車,車身設計並未壓低……不,我不能要你幫我做這事。」昆吾道。

「這是我在柏油路面上的最後一round,我願意幫你。」馬修論道:「高速行駛,前輪若緊急煞車,車身會瞬間壓低,轎車的俯角甚至更勝跑車。」

馬修論講解時,數臺跑車也趕到聽見了PIT的技巧,當下躍躍欲試了起來。

「車神不愧是車神,懂得就是比較多。」

「PIT能行,但對方是輛貨車,噸位很重,成功率會下滑吧?」

「是你太弱。」

「就來比比看,誰能先搞倒那臺貨車。」 姬凌歌提議道。

「誰怕誰!」另一名男子不服氣吼道。

「謝謝你們。」昆吾鞠躬行禮。

「不用謝,車子也不是我的。」姬凌歌若無其事道。

她特有的慵懶態度與充滿獠牙的口罩有著極大的反差。

昆吾總覺得這女的聲音有些熟悉,但造型口罩遮住了臉,他實在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她。

貨車此時看準了左右無車,紅燈倒數還沒結束隨即換檔衝了出去。

「我來當第一個。」一台水藍色的法拉利首先衝出。

貨車加速,微控方向,直接碾過了法拉利。

法拉利玻璃裂成似蜘蛛網的鏡面,車身精心打造,此番碾壓並未毀損車體,反倒是的車頂窗戶留下了黑黝黝的車痕。

前後數臺跑車被貨車閃躲掉正面撞擊,只有三台車子能使貨車失去平衡,但要使貨車翻覆失事,皆還不到位。

姬凌歌駕駛紅色保時捷毫不猶豫衝出。

兩車正面對決。

姬凌歌在要相撞時,拉下手煞車,本身下盤低的跑車車體又更為下沉。

貨車車頭被大幅撐高,可是貨車噸位重,在過0.1秒,車身就會下降。

數台跑車均不敵貨車的重量,沒能得逞。

姬凌歌當然不會步他們的後塵,鬆開煞車,急向右轉。

貨車右側45度抬起,一側騰空,只剩單邊四跟輪子在貼著地面。

右側輪子空轉,貨車車身一個搖晃,隨即又再度下沉。

平衡竟仍未消失。

貨車要下墜的瞬間,馬修論的計程車奔馳速至,迅速鑽入車下。

馬修論以左前車燈微微點了貨車地盤。

最後臨門一腳,維持著恐怖平衡的貨車登時側身翻覆。

貨車側身在地上摩擦,金屬與柏油路刮出火花,刺耳之音充斥眾人耳膜。

最終撞向了一旁高大的黑板樹,而停止滑行。

貨車前座的安全氣囊彈起,前座駕駛顏面陷入瞬間昏迷。

安全氣囊雖然能阻止外傷,但是對於腦袋內部的衝擊無法抵消。

昆吾上前打開了顛倒的艙門。

只聽貨車箱內龍之子士兵大喝:「你們是哪裡的飆車族,為何要對我們下手!」

三更半夜裡出現眾多跑車,駕駛自然把昆吾當成飆車族。

貨車箱內無法觀察外部,只有由駕駛將外界狀況轉告他們。

他們只能憑駕駛的話來臆測推斷。

但跑車聚集起來與貨車相撞,誰也猜不透原因,也未料到昆吾竟有陽明山車神相助。

昆吾走進艙門,只見裡面東西都已傾倒,電腦主機、螢幕、文件、槍械全都散落一地。

門內只有三名士兵,他們都是烈風座的親信。

都穿著白鎧軍裝,難以分辨三人特徵,只有士兵牌上有所不同,一人牌上刻著「臨」,另兩人刻「兵、鬥」兩字。

他們三人正緊急救助烈風座的傷勢,方才的撞擊,讓他傷勢更劇。

昆吾慢慢走近,眾人見到昆吾,只辨識他的穿著龍之子鎧甲外表,稍微鬆下戒心,以為是公司的支援。

「我們到公司了?」鬥字士兵出言詢問昆吾。

「是……」昆吾知道對方將他認為是自己人,當下隨口回覆。

殊不知他這謊,破綻百出。

若是龍之子公司前方發生車禍,豈會只有一名士兵前來,更別提是自家的貨車。

但此刻士兵們更關心烈風座的傷勢,並未細想。

「劍在哪?」昆吾道。

鬥字士兵拿出了白布包裹的嗜血劍,正當要交給昆吾時,另一名士兵出手阻攔。

「我們在方才遭人窩裡反,現在車又翻覆,防人之心不可不存。」臨字士兵道。

臨字士兵見昆吾無視烈風座逕自要來拿劍,雖然他們只是為公司辦事,並非效忠於烈風座,但常人見到隊長身受重傷豈能沒要任何情感波動,連一絲驚訝也無,對於昆吾登時產生了懷疑。

「你懷疑八紘太郎調動士兵要對自家不利?」手握嗜血劍的鬥字士兵道。

「照理是不可能的,但那隸屬C3女士兵攻擊隊長之舉實在太可疑了。」臨字士兵道。

「可能只是戰場心智失常。」鬥字士兵道。

「但隊長還說要我們別信八紘太郎。」臨字士兵深思。

「只是覺得八紘太郎的命令太腦殘吧,隊長也曾數次違抗指令。」鬥字士兵道。

「但不想這次那麼激烈,隊長要我們直接格殺C3隊員一定有理由,或許出了叛徒,或許那女兵跟本不是我們的士兵。」

「隊長快撐不住了,先移出去再說。」兵字士兵著急道。

「等等,若沒分清楚,他會對我們有危險。」

鬥字士兵點頭表示同意。

臨字士兵向昆吾道:「我只要你回答,隊長叫什麼名字?」

昆吾微笑向前跨出一步,向下震腳,直接攻擊三名士兵面部。

二拳一肘,皆是昆吾的全力。

三人臉上的防毒面具因為巨大的力量而扭曲變形。

三招一過,兵字與鬥字士兵只覺得地面與腦袋同時晃動,要害冷不防被昆吾偷襲。

臨字士兵急速後退,拉開了距離。

他不像同伴大意,對昆吾早有防範,只是面具遭到昆吾破壞。


臨字士兵一手扯下扭曲的防毒面具,展露出消瘦的臉龐,與一對銳利的雙眼,他仔細地打量起昆吾這敵人。

手槍就在右側槍套中,他知道自己拔槍上膛的動作絕對會慢對方拳頭的半秒。

昆吾沒有即刻追擊,已看出敵人謹慎且身手不凡。

「獸族嗎?」臨字士兵見敵不動,自己也不動,任何一個動作都會成為開戰的訊號。

「人類不也是獸族之一?」

「人類與你們這種變形野獸不一樣。」臨字士兵已當昆吾承認自己非人族的身份。

「那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變形、變身、更不會像蟲子一樣變態,今天打倒你的是人類。」

「你是說你不使用獸族能力也能解決我嗎?是也太小看人了。」

「我雖是地牛族,實無能力。」

「原來沒有覺醒嗎?那就要趁此機會將你這幼苗摘除,以免後患。」

臨字士兵快速拔出手槍。

正拉開槍機的同時,昆吾一步欺身,左手架開對方持槍之腕,右拳重擊小腹要害。

兩人皆穿有龍之子的輕鎧,臨字士兵早決定以外在防禦硬吃下敵人的一招。

此時子彈已上膛,兩人距離極近,雖然受了敵人一擊,接下來是臨字士兵的優勢。

臨字士兵省略瞄準,槍頭往昆吾方向一指,瞬間扣下扳機。

「砰」

昆吾錯步跨出,子彈從他的耳際閃過。

手槍彈出空殼,下一發子彈自動上膛的瞬間。

昆吾以兩手去拗臨字士兵肘關節,一左一右,想直接廢掉敵人右手臂。

單臂一廢,勝負登時見曉。

「喀啦」臨字士兵的手臂傳來骨頭錯位之聲。

大局底定。

高手高速對決,其間不容緩,兩人皆屏氣凝神。

昆吾勝卷在握,呼了一口氣,正要變招追擊。

一把利刃已捲著殺意襲面而來。

昆吾條件反射,迅速架手,想格擋住敵人的攻擊。

兩人皆有著鎧甲包覆軀體與四肢,但手掌因為靈活性的並未有鎧甲防護,昆吾因而受傷。

他急速後退重整態勢。

昆吾額頭受了輕傷,右手掌心的掌傷痕卻深可見骨。

一切都是臨字士兵佈下的圈套。

先掏出手槍,佯裝自己要用手槍攻擊,敵人重擊小腹與廢臂之舉均是為了使敵人大意。

而趁勢拔出瑞士刀,絕速揮出,直取昆吾雙眼。

臨字士兵擅於刀,而且是名左撇子。

但昆吾苦練八極拳十餘年,硬是擋下敵人凌厲一刀。

武功之所以需要修練「套路」,便是要將每一式一招灌輸於肌肉反射記憶,而昆吾便是讓這十年歲月救了。

數年的苦練,只為剎那間的攻擊。

臨字士兵不遑多讓,亦是身經百戰,他的計謀確實獲得了「一口氣」的攻擊時間。

雙方皆廢了一手,但兩人之傷,昆吾更重。

這不是電玩遊戲,被刀砍劍戳只有生命值受損。

實際打鬥中,所有切開血管的攻擊都會是流血傷害,流血便會虛弱影響戰鬥,而且若攻擊傷口,將會痛不欲生。

反觀臨字士兵小刀,一手使用即可。

臨字士兵不讓昆吾有絲毫喘氣的餘地,在他退後時,挺刀直遂。

他才往前踏開一步,便發現小腹隱隱作痛。

臨字士兵不禁驚嘆:「昆吾竟已掌握內勁的運用,多少人窮極一生,都未能達到這個境界,昆吾以人類的姿態居然能一拳穿透公司改造的堅硬鎧甲。」

但他知道此刻沒時間驚嘆,必須把握先機,腳步不緩迅速逼近昆吾。

昆吾緊握受傷的右拳,讓自己習慣這痛楚,同時側身以左手迎敵。

臨字士兵持刀一劃,昆吾沒有格擋的本錢,只能閃招還擊。

雙方刀來拳往,深深佩服起對方的武藝。

臨字士兵冷靜戰鬥,若沒有把握不隨意出刀,昆吾亦身著鎧甲,只能瞄準昆吾頭部要害。

昆吾陷入苦戰,臨字士兵也難以取勝。

臨字士兵側頭見到烈風座虛弱的臉,知道若是在與昆吾拖延下去,烈風座遲早要死,必須快一點把敵人解決。

他們是烈風座的左右手,比起公司指令更重視

刀速更快。

昆吾更顯敗勢,拳頭徒增了許多皮肉刀傷,已然影響了他的身形拳勢。

不出十招,他的左手便會和右掌一樣報廢。

所謂的十招,絕不超過五秒。

昆吾第一次面臨即將敗北的戰鬥,恐懼襲捲心頭。

雙腳無損,若是逃跑還有一線生機。

留得青山……

昆吾奮力握緊雙拳,痛揍了自己兩拳。

自己怎麼如此沒用。

林玉樹為了顧全大局,不惜吃下血星塵與魂棋換取強大的力量。

自己呢?

居然在想著要全身而退。

當初姐姐死時,立志不殺,不同流合汙。

自己無法遵守,屢屢違背誓言,有著雙重標準。

如今林玉樹命在旦夕,說什麼也必須贏。

即使要賭上自己的一切。

昆吾望向手背,上面刻著五人締結的應龍血誓。

既然撐不過十招,那便孤注一擲。

一招定勝負。

臨字士兵逼近刺出一刀,昆吾同時也向前邁步衝拳。

拳刀相抵。

刀尖插入拳頭之中,直沒入柄。

被破壞的是昆吾右手,早已報廢的右手。

兩人距離為零。

正是八極拳最恐怖的距離。

「猛虎硬爬山」

頂肘。

衝捶。

橫打。

推肩。

搨掌。

五式連環,不留餘力,一氣呵成。

橫打與搨掌由右手擊出,昆吾勁灌拳骨與掌緣,絲毫不顧及手掌刀傷全力出擊。

傷上加傷,重傷透骨,從此昆吾的武學生涯就此結束。

即便如此昆吾也未停下。

只要變招,就不會是屬於昆吾的猛虎硬爬山。

只要遲疑,招式與招式間就會有縫隙,將使敵人有刀可趁。

從前李書文一招無人可敵。

此刻昆吾以力逆乾坤。

一招既過,貨車廂內霎時只剩昆吾能夠站立。

昆吾緩緩抬起右手,只見白骨穿出掌間,傷勢十分嚴重。

「隊長……」臨字士兵滿臉鮮血,但一息尚存喃喃囈語。

最後一式的搨掌,臨字士兵凝聚最後的力氣招架,若是直接命中天靈蓋,頭骨與頸部脊椎都會碎裂塌陷。

士兵臉上的血液源自昆吾的手掌,他在施展重擊時,傷口血肉所迸裂出的鮮血。

「你是我遇過最強的對手,我敬重你,但我要拿劍救人。」

「我也必須救隊長,交付他所交代的任務,把劍拿回……公司。」

臨字士兵不再說話,擠出最後的力氣手探入口袋之中,拿出一個手榴彈。

昆吾知道臨字士兵已是強弩之末,拿出手榴彈已用盡最後的力量,他將無法投擲,只能自爆。

手榴彈若是引爆其他的炸藥,劍縱使是寶物,也必然有所損毀。

鋒刃彎曲無所謂,重要的是若影響到了龍血的取出,對昆吾也沒有用處。

兩人距離是三步,在不知道手榴彈的引爆時間,任行動皆是草率之舉。

「你要救人,我也要救人,這把劍不屬於你我,但你救人與劍無關,讓我拿走劍。」

「任務必須完成。」臨字士兵手指插入手榴彈的保險圓環。

「你的手榴彈殺不了我,但卻會殺死你、隊長、還有隊員,劍也會有所損傷,引爆手榴彈是全盤皆輸。」

「我只是個士兵,我沒得選。」

「你當然有選,當你們選擇相信隊長而非八紘太郎時就已做出了選擇。」昆吾道。

「隊長叫我們把劍拿回去。」

「但他應該沒叫你們救他吧。」

「我……」臨字士兵無話可說。

「只要還活著,你們還能捲土重來,劍永遠都在,命只有一條。」

昆吾看得出對方在猶豫,否則早就已經拔出插銷引爆。

這是生命與任務的抉擇。

「決定吧,是要兩方生還,還是兩敗俱傷。」昆吾邁步走向臨字士兵。

越是接近敵人,他奪過手榴彈的機率越高。

他已經盡力說服臨字士兵,決勝的關鍵只剩下士兵的個人選擇與昆吾的身手。

昆吾邁開三步,已走到臨字士兵身前。

臨字士兵雖然沒有答應昆吾,也沒有選擇,實際上已經決定了以生命作為優先考量。

「請幫我們聯絡龍之子公司。」

「我昆吾說話算話。」

「謝謝……」臨字士兵放棄拔開手榴彈插銷, 手榴彈從掌中滑落。

昆吾左手拿起了聖喬治之劍走出貨車箱,傷重的他看見了一台紅色跑車正停在艙門之前。


□  □  □ 


騎士團是朱亥人族大戰的菁英。

棋魂附體的他們四十七秒就能解決龍之子的武裝部隊。

基於教團的協議他們不得對人類出手。

總共花了十分鐘才鎮壓全軍。

其中九分鐘用來對付洪凌翎、魏清姸、莉莉絲。

此時心鎖餐廳外屍橫遍野,龍之子部隊全軍覆沒。

雖說是全軍,但實際上只是斷手斷掌,從此殘障。

「團長你雖然很準,但出手太重了啦,教團降罪下來怎麼辦。」

說話的是超自然防衛社員一號,騎士團學徒李雲軒。

「到時在變成貓就好啦,我的事就別擔心了。」

小苗把大型的狙擊槍放在一旁,伸展懶腰,敲了敲疲憊的肩膀。

「你根本是殺上癮了。」楊佳絳一邊餘裕地應付傷痕累累的洪凌翎,一邊對小苗說話。

洪凌翎已筋疲力盡,仍挺劍想攻擊楊佳絳,一邊用雷槍將敵人。

「我這是在幫你耶,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傷了那些人,若是重蹈之前覆轍怎麼辦。」

「這次可是你提出來的行動,別牽扯到我。」小苗若無其事抓了抓耳朵。

「哼,這有條不紊的行動來看,些士兵應該是由曉華在操弄。」

「是說那頭吸血鬼嗎?可是人呢?」

小苗走到倒地不起的莉莉絲身旁,重重地踩向她的小腹,持續對內臟施加壓力。

「你在做什麼?」楊佳絳道。

「這是吸血鬼殺了也不會有事,何況還是隻害人不淺的吸血害蟲呢。」

「這不是鼎鼎大名的布倫騎士團嗎?」莉莉絲高聲恭維著。

「你知道我們?」楊佳絳道。

「以被滅團而出名嘛。」莉莉絲仰頭邪笑。

「我不喜歡小苗,但我更恨血族的操偶師。」楊佳絳槍尖顫抖。

「能得雷神傳人憎恨,莉莉絲當真有幸,但你這點力道是在跟我抓癢嗎。」

「你若是不說,就賞你枚穿甲彈。」小苗揚起狙擊槍。

「格林家族之名可不會為了一顆子彈而屈服。」

莉莉絲話才說完,咽喉立即綻開鮮血。

出手的並非小苗,而是楊佳絳。

楊佳絳緊握長槍,竟已勃然大怒,目眦欲裂。

莉莉絲咽喉湧出鮮血,身為血族的基因讓她快速止血。

傷口正要癒合時,楊佳絳長槍刺出,在原本的傷口在刺上一個窟窿。

緊接著搶尖連續重創莉莉絲纖細的脖子。

小苗知道楊佳絳毫動怒的原因,莉莉絲乃是出自格林血族的操偶師。

胡思香與李雲軒這兩名學徒從未見過楊佳絳如此發狂的攻擊一個人。

莉莉絲身體流出九成血液,恢復速度變得奇慢無比時,楊佳絳停下了當方面虐殺。

「瘋子……」莉莉絲嗓音因聲帶破損而沙啞低沉。

「操偶師之中,格林最令人不齒。」

「啊哈…… 莉莎貝爾隨便殺了你們幾百人而已,有必要懷恨在心嗎?」

徒然又一槍,這次劃開的是莉莉絲的嘴,臉頰橫切剖半,下顎差一點就要鬆開。

「李雲軒!」楊佳絳大吼。

「在。」李雲軒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桿。

「把魏清姸、洪凌翎、與這頭吸血鬼帶回去。」


□  □  □ 


林玉樹再度醒來是在一張白皙的床上,手臂打著點滴,周圍皆是一排又一排的書架。

除了床與點滴,周圍的書架與窗子皆是木頭所做,有著古色之風,連書本應該都是上個世紀的老舊古董。

林玉樹不曉得這裡是何處,最與記憶中符合的場景應該就是超自然防衛社的社團辦公室。

勾起回憶,林玉樹才想起自己硬是吃下魂棋與不可識粒子,應該是必死無疑,怎麼會還在這裡。

最後的最後,好像有東西射入眼睛,讓他失去意識。

林玉樹右眼想要一眨,卻沒有任何反應,才發現他根本失去了右側的眼球。

他不禁苦笑了起來,若是自己還活著,失去一側的眼睛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而在自己昏迷之後事情往何處發展,蕭曉漣與昆吾是否安好。

林玉樹百思不解,正想下床,卻發現自己除了右眼外,許多身體各部位也不聽使喚。

「啊啊…這裡是哪兒……」

林玉樹刻意說起話來,確認自己的嗓子與聽覺是否完好。

接著又舔了舔乾燥的雙唇,擤了擤鼻子,頭部除了右眼似乎無大礙。

自己仍在思考,代表大腦應該是沒有直接的損害。

「有人在嗎?」林玉樹高聲呼喚。

林玉樹持續叫喚過了好一陣子,才聽到有腳步聲逼近。

來到床頭之人,身著巍閣藍制服,短裙露出姣好美腿,正是楊佳絳。

「你醒了。」楊佳絳喜道。

「我睡了多久?」林玉樹問道。

「三天。」楊佳絳道。

「那你在我身邊等了多久?」林玉樹逗趣道。

「……三分鐘。」楊佳絳用佈滿血絲的雙眸白了林玉樹一眼。

林玉樹頗為失望:「這裡是哪裡?」

「臺北帝國大學,馬爾他騎士團支部,俗稱醫院騎士。」

「我怎麼會在這裡?」

「血星塵與不可識粒子同時攻擊你的身體,儘管有龍血,我們還是需要醫院騎士的救護。」

「是你救我來這的?怎麼會……蕭曉漣與昆吾在哪裡?為何治療需要龍血?」

「天照霧峰所屬蕭曉漣因殺害人類,鎖在社辦地牢,等候教團審判。其弟昆吾手臂重傷在馬階醫院。」

楊佳絳接著稍微講述了事情的經過,莉莉絲直接攻擊烈風座,引起了部隊的對立。騎士團前來抓拿蕭曉漣,曉華控制龍之子部隊與他們交戰。

「昆吾最後拿到了劍?」

「不,是天照霧峰的姬凌歌。」

「啥?怎麼又跑出個程咬金。」林玉樹煞是意外。

「姬凌歌奪劍,將部分龍血交付給我們,劍則納為己有。」

林玉樹難以置信竟有這樣的轉折,轉念想到屠龍者聖喬治的嗜血劍本就不屬於魏清姸,這道理應該要還給故宮博物院才是,姬凌歌屬於騎士團,也算是終於還到人類的手中了吧。

騎士團的用途不外乎召喚屠龍者聖喬治,最多影響到教團,事情應該也不會變得太糟糕。

林玉樹沒想到的是天照霧峰是亞洲著名的傭兵團,教團對其的束縛最小,聖喬治現身等於是抓住了教團的小辮子。

而天照霧峰把劍做最大限度的利用。

他們將十毫升的應龍血交給了龍之子公司,換取了財富與同盟關係。

十毫升足以讓龍之子在生物複製技術上有著卓越的成長,但要完整複製應龍還需要更多基因鏈。

而天照霧峰會在持續交易中得到更多好處。

這交易由姬凌歌與八紘太郎締結。

姬凌歌要求的財富是八紘太郎手上所有的公司股份,約莫是總市佔率的10%。

如此一來, 天照霧峰甚至對公司的决策具有一定的影響權。

八紘太郎不得不接受,因為他中曉華的詭計,他被迫損失了大量兵力,若是半分成果都沒有,他執行長的頭銜定然不保,只能委曲求全。

在奪取聖喬治之劍的行動失敗後三天,此時八紘太郎正努力處理財務與人力問題。

龍之子公司私人部隊損失慘重,除了保險給付外,還必須給與士兵為數可觀的安家費。

但錢不是最嚴重的問題,而是龍之子此刻人力出現大量空缺,旗下的研究設施的看守將會非常吃緊。

不論是對外還是對內的防守,都將面臨不小的風險。


□  □  □ 


八紘太郎正從工廠乘車回到辦公大樓,要將大部分兵力移轉去科技園區之中。

才出了電梯,他的秘書便上前報備他有緊急事件。

「有位大人來了,他在你的辦公室等你。」

「什麼大人?」八紘太郎皺眉,他可沒聽過八紘家有派人來。

「老闆抱歉,但我不知道他是誰……」女秘書連忙致歉。

「你竟然放一個陌生人進我的辦公室?」八紘太郎斥喝。

「烈風座在他身後,是他說進辦公室的。」

八紘太郎打開了門,便見到兩個人在辦公室等他。

一人站著,另一人毫不客氣的坐在他的辦公椅上。

站著的是烈風座,他臉頰顴骨雖中一顆子彈,但防毒面具減緩了殺傷力,加上生物科技的補強,短短三天不到,已能行走自如。

只不過他傷未痊癒,半張臉仍是包著紗布。

而大搖大擺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有著不修邊幅的亂髮,神態自若,手指把玩著一枚魂棋。

正是布倫騎士團第五席劉蘇。

「這不是龍族末裔守護者劉扶蘇嗎?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

八紘太郎臉上怒意全失,恭恭敬敬的向劉蘇鞠躬。

烈風座則是默默走到了八紘太郎身後,以龍之子下屬身分與八紘太郎聆聽守護者教誨。

劉蘇一掃疲態,以雄鷹一般銳利眼神盯著他們兩個。

「你知道我不輕易出現,若是出現一定有大事發生,而這事,是件壞事。」

「一切都已經上了軌道,我們已得到應龍血,大戰開始前定能複製出吾皇萬歲。」八紘太郎道。

「可是你折損了我們八成的兵力,還與天照霧峰立下了不平等條約。」

「這是血族流放的王子與布倫騎士團幹的,你也在場,應該很清楚這點。」

「所以你是說是我的錯?」劉蘇輕捻手指。

「我是說如果布倫騎士沒來,一切就會如同我的計劃般平順。」八紘太郎道。

「你的計劃裡包括被曉華挾持,烈風座被射殺?」劉蘇道。

「你怎麼能把這事告訴劉蘇。」八紘太郎轉頭斥喝烈風座。

「守護者問我話,我不能說謊。」烈風座低頭坦承。

「是那頭吸血鬼的能力,是他魅惑能力害我們崩盤的。」八紘太郎道。

「曉華有幾斤重我會不知道?若是現場能魅惑你或者任何士兵,代表你們比豬還笨。」

「還有如果烈風座仍在行動總部,一切不會發生。」

八紘太郎這次將事推給了烈風座。

「烈風座。」劉蘇眼神望向白鎧士兵。

烈風座二話不說拿出手槍,對準八紘太郎的後腦勺射出一發子彈。

近距離的子彈讓八紘太郎的腦袋直接開花,鮮血與腦髓將烈風座白鎧染紅。

「烈風座,叫日本總部換一個臺灣代理。」劉蘇轉而望向窗外的風景。

「一切遵照您的吩咐,守護者大人。」

名為烈風座的士兵跪地,向劉蘇磕頭。


□  □  □ 


「告訴我從你在心鎖迷宮發生的事。」楊佳絳道。

「你我不是有心電感應嗎?我有事瞞得了你?」

「你偷偷一個人闖進龍潭虎穴,不就瞞著我。」

「我與昆吾是受到蕭曉漣的邀請,我也沒料到事情會亂成一團。」

「是是,你沒料到要打鬥,然而卻帶了氣體偽裝成瓦斯,還帶了血星塵。」

「我知道很不符合邏輯,其實跟旅行時會帶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一樣,就是覺得會用到。」

「你我心靈相同,我不想聽你找藉口,我知道蕭曉漣就是要你們單獨前往。」

「那你還要我再說一次做啥?」

「供詞,審判蕭曉漣需要的。」

林玉樹從車禍開始,講了一連串錯綜複雜的故事,直到自己被子彈射中而昏迷。

突然回想起來,有件事被他忽略了,真正的魏清姸究竟為何而死。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林玉樹喃喃道。

「何事?」

「蕭曉漣殺死趙薔妃可以說是為了奪權佈下的局,但是魏清姸的死應該不在計劃之中。在華安區可以說是為了騙我,但在車禍時,她依然流露出哀傷的神情。」

「你還是多多擔心你自己的身體吧。」楊佳絳小嘴一扁,直接轉移話題。

楊佳絳在病床旁拉開椅子坐下,翹起腳,腳根直接壓在林玉樹小腹一處子彈孔上。

林玉樹感覺劇痛,無奈動作神經一點反應也沒有:「那你也別壓我傷口啊。」

「這樣你才知道什麼是後果。」

「後果?不就是癱瘓嗎?」

「你沒有癱瘓,你身上血族與應龍基因正融合並且修復你的身體。」

「那還擔心後果幹嘛,值得慶祝。」林玉樹喜道。

「要擔心的是你現在身體比起人類,其實更近似於血族,甚至堪比德古拉直系。」

「然後呢。」林玉樹還是不知道擔心。

「然後你有1%的機率會變成吸血鬼。」楊佳絳道。

「99%呢?」

「這神奇的治癒力非人類身體所能負荷, 強大的龍血會殺死你。」楊佳絳道。

「這存活機率也太低了。」林玉樹嘆道。

「你在說什麼?機率是零啊!」楊佳絳道。

「你當我不會數學,至少有1%存活機率。」

「你把變成吸血鬼視為存活?」楊佳絳皺眉。

「我思故我在,還能思考,代表我還活著。」

「你若變成吸血鬼,視同退團,我會親手殺了你。」楊佳絳直接彈起一枚魂棋。

楊佳絳沒說的是,林玉樹體內有著莉莉絲的基因,若轉生成血族,便是唯格林家族馬首是瞻,這點她絕不能允許的。

「這退團要被殺,我可從來沒聽過啊。」林玉樹驚道。

「這是當我的學徒的特殊條件。」楊佳絳道。

「當你學徒真命苦。」林玉樹歎氣。

「你在當我的學徒時,就應該有所覺悟了。」

「等等!我記得我還沒簽生命身體權益放棄書。」

「那個權益書,在你擅用了兩枚魂棋時,就已經視同簽了。」楊佳絳不容林玉樹有婉轉餘地。

「所以你才會說零活路,連只有1%的存活機率你也要抹殺?」

「身為騎士,豈能淪落為血族。」楊佳絳傲道。

「這究竟是你的觀點,還是騎士的觀點啊。」

「我的觀點就是騎士的觀點,也是你的觀點。」

「別人是霸氣總裁,你是霸氣棋魂師啊。」

「蛤?」楊佳絳皺眉。

「我覺得以後我可以出玉樹的五十二道陰影,一定大賣。」林玉樹道。

「不是五十道嗎?」

「我不只多他兩道,還要出五十二部曲,用撲克牌52張排序,第一集就用梅花Ace當代號。」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楊佳絳受不了林玉樹胡言亂語。

「我都死定了,不能樂觀一點?」林玉樹道。

「也不是必死。」楊佳絳道。

「你不早說。」林玉樹重新燃起希望。

「若任由你的身體自我修復,的確是必死無疑。」

「該不會會十二獸族除了玄天碧霄酒外,還有什麼靈丹妙藥?」

「惟有玄天碧霄能救你。」楊佳絳道。

「我不是吃完也泡過了嗎?」

「是要完整版的玄天碧霄。傳說此仙酒能使獸族獲得超越龍族的力量,其藥性必能使消滅你體內的龍血與吸血鬼基因。」

「地牛族憑著拗脾氣苦尋千年,也沒得到全部的材料,要得到談何容易。」

「你要死,還是要找?」

「報告教練,我想打球……喔不是,我要找 玄天碧霄藥材。」

林玉樹癱在床上,知道這些藥材可遇不可求,自己是否能夠正常移動還是個未知數。

明天的事給明天的自己煩惱去吧。

可究竟蕭曉漣為何要殺了魏清姸?

起初謊稱自己死於殉情,後來偽裝魏清姸在幕後搞鬼謀篡。

真的只是為了奪權而已嗎?



□  □  □ 


魏清姸的記帳本

2019年03月18日    晴

今天小漣送給我了一本記帳本,說是我身為八荒幫華安區的女會計,若不把一些帳記錄下來,將來會對我很不利。

我不可能出賣薔姐,又不想騙小漣說我沒用,只好拿來寫日記啦。

俗稱的流水帳唷ㄎㄎ。

小漣你看,我有用,也拿來寫紀錄東西囉。

寫些什麼好呢~

既然是紀錄,就來紀錄人吧。

□魏清姸:

本人,女性……(ㄟ好像也什麼可寫)

□廖化峰:

號稱是俠盜廖添丁的後人,實際上只是古董商,不會易容變裝,開鎖方面,小漣更有優勢。

常向黑幫兜售古董,是八荒幫與黑市聯繫的管道,負責洗錢。

是魏清姸進入八荒幫的牽線人。

也是向薔姐推薦我當八荒幫會計的人。

更是我魏清姸的男朋友。

而我究竟為何會交上這個男朋友……

小時候在田野間一起曾經抓蜻蜓、玩鬼針草,也一起掉進水溝裡,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國中分開,大學卻奇蹟的在打工地方相遇,就莫名其妙在一起了。

作孽啊,作孽啊……

完。

□蕭曉漣:

本記帳筆記的贈與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因為差點偷走廖化峰珍藏的千年人參,而結識他。

愛稱「小漣」,身材為SSS級的怪物。

平常帶著口罩,刻意裝成體弱多病的樣子。

我之所以發現小漣偽裝弱女子,是有次我的雙環指痕被敵對的大灣庄發現,數十個人包圍著我,她帶著口罩即時出現,三兩下就將敵人打跑。

平常我們算不上熟稔熱絡,但是因為我管著薔姐的帳,小漣是血星塵的製造者,自然多有交集。

但她曾經多次公開表示,我這種人不適合在黑幫裡當會計。

我笑笑也不當一回事。

小漣替我解圍後,回頭開始罵起我來。

「白痴!到大灣庄的地盤,還不帶手套,露出八荒幫的印記,是唯恐天下不知嗎……」

我不是很記得小漣後面罵了什麼,只知道大概罵了有半小時。

當時我心想蕭曉漣既然肯救我,又肯長篇大論罵我,她若不是神經失調,便是刀子嘴豆腐心。

半小時後,我舉起手打斷小漣的長篇大論。

「如果要講,可以一邊排隊,一邊講嗎?」

「什麼?」小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邊!這邊!」我直接拉著小漣往新開幕的糕餅店前排隊。

店家新開張,門前大排長龍,隊伍先在店門排了三層S型,後來隊形延著人行道筆直的有著三十公尺人。

「魏清姸,你瘋了!」

我挺起胸膛:「這可是日本人氣Top1的糕餅耶,我一定要在今天吃到。」

「我要走了。」

「如果大灣庄的人如果又叫兄弟來怎麼辦?」

「所以你也快走啊,此地不宜久留。」小漣眼睛往那一長龍隊伍望去。

「我這輩子有吃到這怪奇糕餅店的蛋糕,也不枉此身了。」我表情故作著憂傷。

「你   腦    子    有    洞。」

「再見了。」我別過頭,伸出手與小漣絕別。

如同羅密歐與茱麗葉一樣,戲劇性的掩蓋自己傷痛之情。

小漣按住額頭,至於是按住頭痛,還是青筋就不得而之了。

結果:

「謝謝你願意留下來陪我排隊。」

「先不要和我說話,會讓我覺得,我很白痴。」

我才發現蕭曉漣這人也是蠻好玩的。

「別這樣,為了慶祝你陪我一起白痴,我請你吃一頓蛋糕。」

可沒想到隊伍的盡頭,等待的是絕望。

全部商品竟只剩下辣椒巧克力,與芥末奶油泡芙。

這兩個商品評價五顆星,滯銷程度亦是五顆星。

當我們買下這兩個商品的時候,糕餅師傅對我們比了個大拇指,店員則是默默地拍了我的肩膀。

為了不把失望的心情帶回家,我們在公園長椅就開始進食巧克力與泡芙。

我掰開巧克力一小角,果不期然辣得我直冒汗,我是絕對不會在買一次了。

絕對。

小漣拉下口罩,將信將疑的吃了口芥末奶油泡芙,臉部表情極度扭曲,眼角飆淚。

她品嚐著嗆辣且甜膩的味道,最後吃下肚中。

接著小漣居然像發現新大陸,開始把泡芙全部吃完。

後來……

我被逼著陪小漣又去吃了幾次怪奇糕餅店。

喜歡這家店的人也真是奇葩。

我還記得我曾問小漣過:「你為什麼要加入八荒幫。」

「當然是有想要靠八荒幫完成家族的宿願。反倒是你,根本不適合在八荒幫。」

「因為我缺錢啊,這會計缺肥得很。」

「你的會計能力可以到外面任何一家公司也毫不遜色,為何要到八荒幫做事。」

「真的想知道?」

「既然我問了,就是真的想要了解。」

「因為我國中時父親欠了一屁股債跑路,黑幫混混一天到晚來門前潑油漆叫囂,國高中時搬了九次家。」

「那你應該很討厭幫派才是。」

我搖搖頭:「搬家,幫派份子就會騷擾親戚直到問出我們的下落,所以逃避是沒有用的,所以我直接去黑幫公司找老大理論。」

「什麼?你!」蕭曉漣難以置信。

「他們每次都要派小弟去買油漆,耗費人力物力也麻煩,他們也不敢殺死我母女倆,畢竟人死了也就沒錢賺。我便和大哥理論利弊,最後他也通融,雖然利息也挺高的就是了。」

「你不會是靠身體……」蕭曉漣問道。

「我媽……沒有啦,雖然酒店也蠻賺的就是了~~如你所見我在黑幫當會計,去年十二月才還完全部的錢。」

「原來如此,但何必執著於八荒幫,難道就是當初逼迫你的幫派。」

「你也知道八荒幫是新興幫派,若沒有你的血星塵,或許還是別人旗下的打手。」

「那原因是?」

「我想改變這幫派討債制度,所以選擇了這新興幫派。若是八荒幫如薔姐所說統一了各大幫派,我又是其中的會計頭頭,不就可以用平緩的方式回收債務了嗎。」

蕭曉漣啞口無言,用看著稀有動物的眼神看著我。

我在她眼中或許就跟外星人一樣難以理解吧。

「你猜出我一定要吃蛋糕的秘密了嗎?」

「猜不出。」蕭曉漣搖搖頭。

「我足足有十年沒吃過蛋糕,我要把過去的份都吃回來。」

「小心變胖。」蕭曉漣開懷笑道。

我們轉頭看著一個漂亮的巍閣學生妹進入店內,稀奇的並非她亮眼外貌。

而是她吃下比身體還重的蛋糕。

她用餐十分優雅,點的是店裡最甜膩的糕點。

「你看那女學生那麼瘦,吃那麼多也沒變胖。」我不禁感嘆道。

「這種吃得多的又不胖的人,若非能量消耗快,就是吸收不好,不用羨慕。」小漣已拉開了口罩準備享用她的餐點。

「還是很羨慕啊。」我不禁摸了摸小腹。

「那女生只吃甜的,她是沒辦法領悟這芥末奶油的境界的。」

小漣抓起泡芙,張開嘴大塊朵頤了起來。

小漣平日都帶著口罩,就算與薔姐碰面也是一樣,但吃東西當然會拉開口罩。

所以小漣只有對我會露出真面目。

小漣偽裝成弱女子的事,她沒刻意的對我說原因,我也沒有去問。

我知道小漣不想對我說謊,所以刻意不提。

若是向薔姐揭穿了這一點,是否會影響到小漣呢。

小漣平時謹慎,同一件事可以反覆檢查,電話若是不接,可以打上百通,也不知哪裡來的牛脾氣那麼固執。

讓我知道小漣隱藏會武功這事,對她百害而無一利,她卻淡然處之。

若非她當我是盟友。

就是她實際上希望我去揭穿這件事實。

還是維持現狀就好,或許時機成熟了小漣會告訴我。

□趙薔妃

小奴的偉大老闆,八荒幫第三號人物,人稱薔姐。

為人冷酷,與二當家黃飛雄最大的差別,就是薔姐負責武器軍火,血星塵也是她向粉哥舉薦。

可以說趙薔妃是讓八荒幫茁壯的最大功臣。

說起老闆,今天有個任務需要奴婢協助,命令我凌晨2點開車載他們至故宮博物院附近的「至德園」 。

廖化峰首先反對。

蕭曉漣不發一語,她在趙薔妃面前仍是弱女子形象,沒人知道她的底細,也不知道她目的在盜劍,以為只是一名奇特的血星塵工程師。

她不可能當面反駁,只是以奇異的目光看著我。

我知道蕭曉漣同樣也不希望她淌這渾水。

可既然廖化峰也參加了,應該只是古董的交易,也不會危險到哪裡去。

同時是老闆的請求,自己也不便推辭。

「魏清姸有車子,並且登記在她名下,由她守著車子,能為我們減輕不少麻煩。」

「可是……」廖化峰遲疑不決。

「這事決定權在魏清姸,不是你。」

「小姸你決定。」廖化峰緊皺著眉望向我。

「是要做什麼?」

「去故宮借點東西。」

「危險嗎?」

「若全部依照著計畫,侵入故宮博物院不會有人察覺,但打開第五儲藏室的門後有無聲警鈴聯繫憲兵支援,憲兵到此約莫二十分鐘,我們只要撐過去就行了。」

「我不希望你參加。」廖化峰語重心長道。

「若這事成功了,我加兩倍薪水。」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會計的經驗告訴我,高報酬必定高風險。

儘管有讀書,仍是不敵人類貪婪的慾望。

「問一下,我要做的只有待在車上?」

趙薔妃露出得意的微笑:「沒錯。」

我答應了薔姐,今夜凌晨執行盜劍行動。



臺北士森的郊區至,翠綠環繞著四周,故宮博物院便位居其中一座小山頭。

國立故宮博物院的文物數量與種類眾多,藏品總計有696,476件。

而登記為國寶只有180件。

何以只有少數列為國寶?

便是有將近百萬件古物是估算不出價值的。

文獻中若是沒有記載,價值便會下滑。

便會發生唐太宗戰場使用的寶劍不及乾隆皇愛用的一個尿壺,令人啼笑皆非,諸如此類的事件發生。

而實際上更有許多文物不被登記在帳面,有些太過珍貴,有些無人能夠辨識。

但古物也不可能任意丟棄,便統一分類在十三個真空儲藏室存放。

屠龍者聖喬治的嗜血劍便是這麼一件被遺忘的文物。

此劍消失已久,無人知道馬嘎爾尼曾以此劍獻給乾隆,只知道中國與英國的外交產生衝突。

真正的協約過程被偽造的歷史所掩蓋。

當日見到嗜血劍光芒的所有人非死即失憶。

世界文物工會受到將近五份的委託,指名要找聖喬治的佩劍。

委託報酬超出美國一年的國家預算。

廖化峰是名古董商,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世界上收藏有此劍可能的博物館數量約莫一千座,加上美術館、研究所、可增為一倍,這還不包括私人的收藏家。

尋劍無疑是大海撈針,廖化峰只能鎖定臺灣的博物館,從蕭曉漣口中得知劍之樣式,再交叉比對線索。

廖化峰本也已找過故宮博物院,知道沒有聖喬治之劍。

還暗罵自己真笨,故宮若是有劍,其他專家早已拿走,怎麼輪得到自己。

七天前,他受故宮博物院之邀去鑑定數枚銅器,卻忽然發生停電,空調與電燈同時關閉,此密閉空間若是無氧氣灌入,他必然窒息而死。

肺部面臨極限的廖化峰,在漆黑中拿著手電筒尋找破門之法。

他直接從數堆青銅劍中,拿出一把把利器往大門猛砍。

尋常的青銅劍遇上現代高科技的鋼門,應聲損毀。

持續敲打十分鐘,負債大概破憶後,廖化峰放棄了,關上手電筒,等待死亡的到來。

黑暗籠罩,卻仍可見到微微螢光。

廖化峰深感好奇,走到發光處發現其中的青銅劍堆中,發現一把大劍發出碧綠的光芒。

這把大劍因為長久歲月使得劍柄碳化,而沒有了握柄,但劍身依然鋒利,絕對是削鐵如泥的好劍。

不知是哪個不識貨的傢伙,將這把劍的綠痕以為是青銅鏽,而且這把中古大劍的樣式十分符合聖喬治的佩劍外型。

廖化峰心中怦怦直跳,若真的是聖喬治的佩劍,這就是自己翻身成兆萬富翁的機會。

但也要自己有命才行。

氧氣已到盡頭,廖化峰呼吸異常急促。

他撕下衣服捲起劍根作柄,走向大門,拿起大劍,重重斬下。

劍無損,鋼門毀。

廖化峰感受到外頭灌入的風,深深吸了外頭的新鮮空氣。

這一切都是命運。



廖化峰沒辦法一個人盜劍,加上他與蕭曉漣有約在先,他將劍的所在告訴了蕭曉漣與薔姐,也設計了一個盜劍行動。

但魏清姸的參與讓廖化峰猶豫了。

夜半三更,故宮博物院附近商家甚身少,遠處別墅林立,夜半若有車子在這邊停留十分鐘,便格外突兀。

連在馬路上瞧見的,也只有龍之子公司的貨車。

魏清姸已開車來到至善園,此處有小路能通往故宮的左側,廖化峰與趙薔妃下車從後車箱拿出工具與武器。

除了魏清姸的車外還有另一台休旅車,上面坐的是與八荒幫簽訂契約的武裝保鑣。

趙薔妃下車,打開後車廂拿出步槍分給武裝保鑣,還有最重要的強化藥劑血星塵。

連廖化峰也穿上了防彈背心。

蕭曉漣則是先留在車中,將一枚西洋棋繫在車子後照鏡上,在魏清姸眼中看起來與一般的汽車吊飾沒兩樣。

「我只剩下二枚子魂棋,這留給你。」

「這啥?」魏清姸問道。

「若是危急時,扯下這枚西洋棋,捏碎棋子。蘭斯洛特曾發誓要保護女性,他會無條件保護你。」

「蘭斯洛特?你是電影看太多了嗎?來個大甲媽祖不是好多了嗎。」魏清姸道。

「危急時,捏碎西洋棋,重複說一次。」蕭曉漣嚴肅道。

「危急時,捏碎西洋棋,重複說第一次。」魏清姸不以為然嘻嘻笑著。

蕭曉漣拿起開鎖工具,她負責鎖頭的破壞,不論電子線路還是精密簧片與都難不倒她。

廖化峰則是最熟悉故宮路線的人。

趙薔妃與四名武裝保鑣配置完善的現代化武器,七人小隊開始入侵故宮博物院。

從外頭來看,故宮一點動靜也無。

魏清姸滑著手機,知道外頭沒有戒備,代表著他們任務進行的十分順暢。

她稍微鬆懈,開始了現代人打發時間的方法,把手機全部的app逐一開過一次。

從臉畫、Instaqram、 Lime慢慢消磨時間,正當魏清姸準備重新下載之前的刪掉的遊戲時,手機傳來廖化峰的訊息。



廖化峰(你現在快把車開走。)02:54

廖化峰(你現在快把車開走。)02:54

廖化峰(立刻!)02:54

已讀(為何?)

已讀(裡面發生了什麼事?要叫支援嗎?)

廖化峰(我已聯絡了龍之子公司,他們會派人過來接收聖喬治之劍。)02:55

已讀(你背叛了薔姐?你知道薔姐最痛恨二五仔了。)

廖化峰(誰叫你要答應薔姐要來!我只能出此下策。)02:56

廖化峰(薔姐也不是很信任我會只將資訊告訴她一人,所以在一天之中定下計畫,當晚執行,叫你來的目的,也是要把你作為牽制我的人質。)02:57

廖化峰(而逃脫時倚靠的居然是火力,實在過於草率,會讓你面臨危險的事我絕對不幹。)02:57

廖化峰(3點整,我們會開起第五儲藏室的大門,警鈴會響,警衛室不會有反應,但龍之子公司會發現。)02:57

廖化峰(龍之子與臺灣聯合政府有軍事合約,公司一來,我會讓薔姐棄械投降,公司所給的報酬我會分給蕭曉漣與薔姐。)



魏清姸讀完後,闔上手機。

父親跑路,讓她們家背負債務。

與母親搬家,所有的親戚都不堪幫派所擾,而斷絕關係。

魏清姸這一生逃了很久。

她知道逃跑不能解決任何事,她要留下。

趙薔妃的個性火爆,是不會輕易投降的。

而蕭曉漣亦是堅忍不拔,其隱藏的身手絕對能殺出重圍。

她們若是出來,絕對需要自己協助。



龍之子公司果然迅速抵達,從正門並派遣部隊進去。

遠方傳來槍炮聲響,持續不斷。

二十分鐘後,山坡上走出四人,是蕭曉漣、趙薔妃、廖化峰與一名武裝保鑣。

龍之子的部隊此時正在狹窄的儲藏室應付血星塵的怪物。

四人身上皆有傷痕,蕭曉漣傷勢最重,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使用自己最重要魂棋,這張王牌日後定還有所用,所以在戰鬥中仍偽裝著弱女子的形象。

魏清姸看到眾人步履蹣跚歸來,連忙上去想要攙扶她們。

「小姸!」廖化峰高呼。

倖存的武裝保鑣一腳將廖化峰踹倒,拿出手槍對準他的腦門。

「你害我損失三名弟兄,有任何遺言嗎?」武裝保鑣憤怒不已。

保鑣吃下血星塵變異為怪物,同時又被密集炮火圍攻,無疑是力戰到死。

魏清姸護著廖化峰:「薔姐,廖化峰也是因為我的,你行行好放了他一條生路。」

「血星塵怪物撐不了多久的,要動手就快。」趙薔妃冷冷道。

「魏清姸,讓開!」保鑣向擋在廖化峰身前魏清姸喝道。

「求求你,饒了廖化峰,人死不能復生,讓他活著替死去的保鑣贖罪。」

趙薔妃緩緩道:「三條人命,三發子彈。」

保鑣明瞭:「三發子彈,廖化峰你若是沒死,那就是老天要你贖罪。」

蕭曉漣亦是認同,廖化峰背叛之舉的確不可取。

廖化峰顫抖著站起身來,將魏清姸推開。

保鑣舉起槍,扣下扳機。

砰砰兩槍,廖化峰胸膛已多出兩個窟窿。

廖化峰身形搖晃欲墜。

保鑣的準心上移,往腦袋射出最後一發子彈。

魏清姸知道子彈若破壞人體大腦,必死無疑,緊急上前撲倒廖化峰。

蕭曉漣睜大眼睛,剛才子彈軌跡清楚地射向魏清姸的身體中樞。

魏清姸與廖化峰兩人一動也不動倒地,魏清姸的背心湧出鮮血。

地上轉眼形成血泊。

趙薔妃從血液的量就知道兩人都是擊中要害,已失去意識,在過二十秒連脈搏都會停止。

「廖化峰留在原地,讓龍之子公司看看,把魏清姸屍體帶走,她沒有背叛我們。」

蕭曉漣仍處於震嚇之中,雙眼直瞪著兩人的屍體。

她仍不敢相信魏清姸竟然犧牲自己,去擋了一發子彈。

躑躅不敢上前,等待著魏清姸能夠動一根指頭也好。


-寂靜-


三發子彈奪走了兩人的性命,她們甚至沒有機會講出遺言,或是任何濃情密意。

保鑣直接遵照趙薔妃的命令,抱起魏清姸的屍體放在轎車後座,自己上了原本的休旅車離去。

趙薔妃直接上了駕駛座,急轉方向盤,把握血星塵怪物爭取的時間,快速遠離至善園。

蕭曉漣在副駕駛座上眼睛從頭到尾筆直著望著前方,不敢回頭去看魏清姸的死狀。

不知道兩人的關係,以為蕭曉漣是第一次看到死人。

「魏清姸的死,是她太天真,是廖化峰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蕭曉漣發自內心感到憤怒。

她所贈魏清姸的魂棋仍掛在後照鏡下。

「黑幫就是如此……踏進去就回不了頭。」趙薔妃感慨道。

「你不傷心嗎?」蕭曉漣道。

「我覺得很浪費,魏清姸是我很好的會計,再也找不到她這麼一個人了。」趙薔妃直言道。

「她的確很好……」蕭曉漣呆呆地道。

「我記得你對她很反感。」趙薔妃回想道。

「是啊,區區一個會計,跑到敵人地盤,還硬拉著別人排隊,還陪著某人吃了好幾次自己不想吃的蛋糕……她真的是白痴。」

「陪著廖化峰嗎?」趙薔妃恥笑。

蕭曉漣不答,賓士一路狂飆南行,她看著後照鏡下方的西洋魂棋吊飾搖晃。

魏清姸在救廖化峰時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竟然想救一個背信棄義的傢伙……

魏清姸已死。

自己再也無法知道答案。

也永遠看不到那個樂觀又強勢的女孩。

蕭曉漣想起魏清姸加入八荒幫的理由。

以財政運作改變黑幫的以暴力討債。

何等凜凜大義。

可惜世間在也無如此奇女子。

那便讓我來完成你的願望吧。

只有控制會計財政是遠遠不夠的。

我會掌握八荒幫,改造整個底下秩序。

以你魏清姸之名。

惡者,惟我魏清姸一人。